?風卷亂雲,天便複又是一片陰霾。本是正午方過時分,卻是眼見著自海岸漫上來的伸手難見五指。
“你這小子也當真是……”行伍中有位資歷老些的士卒開口道,“好不容易立了軍功,卻總做那些任誰也理解不了的錯事去。”
“就是,我在軍裡這麽多年了,也是從莽撞小子混過來的,愣是沒見過你這樣的。”
“什麽立了大功,小小年紀成了校尉、將軍的見過,犯了軍令,受不下軍棍死了的也見過……”那士卒拿著劍的手比劃了兩下,頗有些怎怎呼呼,“如今那宣威將軍,我們當年一同進的軍營。”
“便是他初時立的功也不比你多。”
孟明際聽此愣了片刻,旋即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什麽功不功,過不過的。小爺不過是家裡呆不慣了,我那叔父是個老古板……”
“但凡有些什麽,好一番吹胡子瞪眼,我尚未說什麽,竟是自己便將自己氣的病了去!”
拎起手裡的劍,拔劍出鞘,拿在手裡隨意抖了幾個劍花,“這般無拘無束,便是那軍規,也不過用功抵了便是,到底沒人管著才是。”
見孟明際這般模樣,那士卒好似是回憶起了什麽,再不複方才那般輕松模樣,長歎一口氣,沉聲正色道,“你這般時候不在乎你叔父感受,到了我等這般年紀,便是要長輩念著,卻也難再見一面。”
“我那叔父是個文人,在朝堂上誠是有不少建樹,在我這裡,說是拘著,卻也到底放縱。”收劍入鞘,劍身於劍鞘上鑲嵌的銅片摩擦,一陣刺耳的金器摩擦聲將周遭暗沉的空氣震顫。
“至於我那父母,我方才記事不久便去了,自是沒什麽記憶。”
“我那叔父一者不願愧對我父母,二者不願我損了孟家門庭去。”疾走兩步,微閉了眸子,藏過眼底深處的愧疚,孟明際自嘲道,“我同孤家寡人亦是沒有什麽兩樣,做什麽還不是由著心?”
行伍眾人再無言語,隻趁著驟雨未落,匆忙順著東萊城外官道尋那護送城中百姓的隊伍去。
前方便是一片丘陵,高高低低的山路上積水尚未退去,一眾人馬踏過的痕跡頗有些凌亂。
“血!”行伍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句,“校……”
孟明際順著那士卒的方向望去,便見路邊泥與血混在一團的鎧甲——宣節校尉約莫只剩下最後幾口氣,竟是連面色如何都看不大清晰了。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便是就經沙場的行伍眾人,此時亦是不免慌亂起來。若是青校尉未曾遣自己眾人增援……
“皆在原地莫動。”孟明際冷靜下來,最先喊出了聲,“且容我看看……你們可有人願送宣節校尉回營?”
一邊安排著後續之事,孟明際將手中劍自劍鞘抽出半寸有余,踱步向宣節校尉所在之處走去。
探下身子,伸出左手,靠近了宣節校尉脖頸。
本應溫熱的脖頸已然微涼,脈搏更是頗為細緩,孟明際收回了手,輕輕抖腕,將劍柄上抬,收劍回鞘,微蹙了眉頭。
“且來人送宣節校尉回駐地,勞煩軍醫速速救治。”
方才那般情況,孟明際亦是明白,如此狀況本就藥石罔效。更何況自此回了駐地,又是一番時間,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回轉可能……
“留下三人,余下人隨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