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風曦晨,一場微雨下在了寅時,如今的京兆城裡漫著將近暮春的芳香。
離著小暑尚且遠,蕩在街巷裡的風還沒達到連一場雨都送不走的溫熱。未至清明,雨還回京兆城幾分料峭。
昨日的早朝上,皇帝酈璟以青洛在公主及冠宴上成功保護公主,阻下刺客又下詔給青洛擢升。
青墨錚在此前本是同酈璟拒絕過的。過猶不及,青墨錚雖然相信自己培養出來的孩子,卻到底怕青洛成了那古時候的傷仲永。
沒想到酈璟比當爹的還自信,“我信洛兒那孩子,那傷仲永是沒個好爹娘。”
“也罷,也罷,若是到時候洛兒真有那般苗頭,我便帶進宮裡要我那弟弟幫你管,左右不可能要洛兒出了問題的!”
“到時候我也會給白家那姑娘封個官,更別說洛兒如今的官位比他們高,那些守舊派不敢把矛頭往洛兒身上指。”
“洛兒在軍營帶兵打仗如何我也知道,況且又是你親手帶出來的,比軍裡邊那些將軍、校尉的強的多,本就配得上這位置。”
皇帝都說道這份兒上了,青墨錚到底也不好推辭。
於是青洛便被封了個從二品的鎮軍大將軍,一躍比老師的官位都要高了。
這兩日方才有半點閑暇,皇上念著夜熙忙了多日,便叫夜熙這三日的早朝不必到了,休息一番,也該是時候迎入了京兆城的西戎郡主和王姬。
回到府中休息的夜熙即便是休息,亦是在卯時前起身來,在卯正時分去鴻臚寺查看一番進度。
整理好了官服,將發髻攏好,夜熙坐在案旁,親手沏了一盞茶,便聽府中侍衛喊道:“夜大人,府門口有人找。”
“是誰?”
“那公子沒來過府上。”那侍衛解釋道,“但那公子說是夜大人的兄弟。”
“嗯。”夜熙明白來找自己的時候誰了,只是沒料想到那人還會來找自己,看來母親當年的教導還是有了作用的。
夜熙只是應了一聲,府裡的侍衛還當夜熙是不打算見,遂是道:“那位公子說,夜大人或許不想見他,若是夜大人不願意見,就當他是將要離開京兆,來湘兄長辭行的。”
“去喚他進來罷……”
“罷了,我親自去迎。”夜熙方才不是敷衍,而是在想姚煦來找自己,能有什麽事。
鄭嬌是姚煦的親母,如今成了姚家的夫人,姚煦應當不會被虧待了。
走到府門口,看見了姚煦,夜熙愣了愣——姚煦這一身竟是還不如母親當年給他們兄弟二人做衣服用的料子,即便如今姚家的銀錢可能沒曾經多,左右鄭嬌也不可能苦了自己兒子!
“兄長!”見夜熙竟是出來迎了自己,姚煦也是頗為驚喜,“是煦兒的錯,竟要兄長出來迎我。”
見弟弟仍舊如母親教育時那般知禮,夜熙心裡亦是滿意的。好歹這麽個好孩子沒被鄭嬌帶壞了去。…
“煦兒隨我進府來罷。”
“兄長,你如今這府邸就是比姚府裡那小院子氣派,你瞧瞧爹弄得那些裝飾……沒錢還要充面子,十幅畫裡能有一幅是真跡,都是老天爺沒開眼!”
夜熙聽著,笑著:自己這弟弟啊,一如既往的在親近的人面前毫不掩飾。
莫看旁人面前一幅頗為成熟的模樣,到了自己和母親這裡,就同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也不拘說些什麽。
“嗯……你若是嫌姚府裡面小,也可以搬來,只是我習慣自己收拾,府上我沒雇什麽打掃的人,你若是來了,我可以給你雇人。”
拋開鄭嬌,夜熙還是很喜歡這個弟弟的。
“煦兒該早來問問兄長的。”姚煦扁了扁嘴,好不委屈。
“可是煦兒現在要去江南讀書了,恐怕要兩年後的殿試再回京城來了……”
聽了弟弟所說,夜熙也是一愣:“為何去江南?”
“在姚府裡,他……父親待你不好?”
“母親那裡,我不知道我姨娘做了什麽,每每我提起母親來,我姨娘就要好一番咒罵。”姚煦從一旁直接拿起兄長的茶杯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兄長,這茶真好。”
“兄長,我覺得我姨娘一定是瞞著我做了什麽,可能母親仙逝就同我姨娘脫不開關系。”
“每次提起母親來,我姨娘都是一幅躲閃的模樣……”
“你是在姚府裡提母親了?”夜熙沒有去談姚煦提到的那些猜疑,鄭嬌再怎麽不好也是姚煦的生母,對著孩子辱罵其母,甚是不道德。
況且這段日子夜熙去見過祖父和外祖,覺得母親的死多少是有蹊蹺的,否則就以祖父和外祖對母親的疼愛,不會這般平靜。
至於到底如何,兩位老人家是半點也沒透露,夜熙便也不去猜,左右自立了府門,也讓母親徹底同父親姚風致撇開了關系。
見弟弟眼饞那茶,夜熙遂是有續上了一杯給姚煦喝。
“嗯。”
“兄長,這不能怨煦兒啊……”姚煦撇了撇嘴,“若不是我姨娘和咱們父親心
親,本章未完,還有下一頁哦^0^裡有鬼,那至於都想連我轟出來了!”
夜熙本想說,就算是二人心裡沒鬼,也不願意聽見母親名字的,到了嘴邊,話還是覺得不談長輩之間的事:“不是他們趕你出來?”
“祖父在,他們怎麽敢!”
“可他們不給我銀錢,若不是祖父……兄長,煦兒好久沒喝到母親常買的這茶了。”
“待會兒與你帶上一包,路上用,我再給你帶些銀票,你可莫要在路上露富。”夜熙看著弟弟那模樣,心裡就疼愛的緊,“這茶本身就是江南產的,你若是去了缺銀錢,修書回來,我同你寄送過去。”
知道弟弟是自己在那種家裡煩心才出來,夜熙心裡也放心了幾分——弟弟的性子被長輩們慣的脫不去拿幾分天真,若是當真是被趕出來的,指不定心裡要如何難受。
兄弟二人敘舊一番,眼見著到了去鴻臚寺的時辰,夜熙正打算叫人為自己請上半天假,便被弟弟攔住。
“這個時辰兄長是要去忙公事了罷,是煦兒打擾兄長了,不能再耽誤兄長了。”
煦兒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將來入仕也不會難了去,夜熙心中滿意。
吩咐府中人將要給姚煦的整理好,一並塞到了姚煦的馬車上,兄弟二人這才作別。
京兆城到江南說遠不遠,可說近也不近,至少要求學的人和朝廷中任職的官員,在這兩年裡應當是沒有機會去尋對方見面了……
長亭萋萋意,銀珠串別情,化入酈國這片泥土的惜別,應當會隨著春風一道去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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