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複試內容大致是這樣的:將18名考生分成三個組,每組除了6名考生外再分配3名一年級的棒球部部員組成一隊,其中3名學長只能擔任外野手,且不參與打擊;三個隊打循環賽,每場比賽只打3局,平局不加賽;循環賽結束後取得第一名的隊6名考生全員合格,第二名的隊評選出3名合格考生,第三名的隊也會評選出1名合格考生,總共10個入圍名額。
為了三個隊實力均衡,抽簽之前會按初試排名將考生分為三個段位,每個段位各抽取2名考生組成一隊。結果我進入了藍隊,和我一同進入藍隊的還有初試排名第二的丸白球二郎,他是投手,於是和我組成了投捕。還有兩個考生也格外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個是球二郎的雙胞胎哥哥球一郎,初試排名第四,被分進了紅隊;另一個是初試排名第一的一文字一,被分進了白隊。
第一場比賽由我們藍隊對陣紅隊,一上來就是丸白兄弟之間的決鬥。我畢竟是最後一名,理所應當地被安排成了最後一棒。我們先攻,所以一上來我們便被球一郎的140以上的球速震懾到了,毫無疑問這球速比小器的還要快!球二郎雖然控球很好,還能投出詭異的變化球,但在3局下半還是被他的哥哥打出再見安打,我們0比1輸掉了;反觀我們也就靠球二郎對哥哥球路的熟悉打出了一記安打,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人都對球一郎的速球束手無策。我的心瞬間涼了。
第二場比賽由剛剛獲勝的紅隊對陣白隊,結果這場比賽比起球一郎的速球,一文字的投球更加吸引了我,因為他的投球風格和小器實在是太像了。另一方面,白隊似乎很快就發現了攻克紅隊的辦法,進入第二輪打線就連下4分,盡管紅隊在第三局由球一郎打出了一記陽春炮,但比分還是定格在了4比1。
這樣紅隊和白隊各有一勝在手,如果我想有更大的入圍機會,就必須在最後一場比賽中幫助藍隊打敗白隊,讓三個隊形成連環套。可對方可是相當於有一個小器在,要打敗他們談何容易?等等,我可是捕手,球隊的指揮官,我這個時候不去想對策誰去想?
我開始回想起這三年打過的棒球,開始思考,終於找到了突破口。白隊的進攻確實凌厲,我們在前兩局各失1分,但3局下半,我們的戰術終於奏效,最終由我打出了2分安打扳平了比分。然而就在我們急需這一製勝分的時候,我們的進攻被遏製的,最後一場比賽以平局告終。
最終我們藍隊一平一負,三個隊中墊底,只能得到1個入圍名額。考試結果當天就公布了,萬萬沒有想到這唯一的名額最後給了我,我再一次搭上了末班車。反倒是初試排在前列,複試也表現搶眼的丸白兄弟雙雙落選,也不知道是否跟他們個子不高有關。
不管怎麽樣,從如此殘酷的競爭中脫穎而出本應該是值得慶祝的事,但我卻完全沒那個心情。當初球探邀請了小器和小一,唯獨沒有邀請我,假如他們兩個今天也參加考試,我想我大概初試的時候就被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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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還是有驚無險地以特待生身份升入了明石超風學園,小器和小一也順利地考上了乘風高中。
不知是不是命運的安排,我和一文字被分到了一個班。
“你就是二階堂君吧?我還記得你,那天複試的比賽,我差點就栽了!能從第三名的小組中入圍,你真的挺厲害的。”
一時間我不太好判斷他是在誇我還是在挖苦我,
總之這個倒是挺健談的。 來到棒球部的第一天,我們就見到了中野教練。當初抱著追星目的參加選拔考試的人其實不少,我應該也算其中之一,可在親眼見到這位前明星球員後卻發現,他真的和以前電視上看到的樣子很不一樣,明明年紀還不算老,卻白頭髮依稀可見,看來之前確實是得了一場大病。
還沒等我研究出教練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麽,給我們的洗禮就開始了。一上來就是迎新比賽,對手是二軍的學長。盡管是二軍,但他們也都是全國冠軍隊伍的後備隊員,我們被打得很慘,以至於我選擇性地忘記了最後的比分。
總之夏天之前的日子,我過得挺不順利的,越是想在教練面前展示自己,自己就越是表現平平,結果在這個部員數超過百人的棒球部中,我沒能第一年就進入一軍名單。本來在這樣的全國級強豪中一年級就進入一軍參加比賽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而我還是特待生中的吊車尾,可能還不如一些普通生,這個結果再正常不過了。可比起這些,我更在意的是那些沒有進入一軍的三年級學長,因為他們的夏天已經提前結束了。兩年之後的這個時候,我也會變成他們嗎?那我來到這裡打球還有什麽意義嗎?
和我相比,一文字得到的器重可就多了,他憑借驚人的球速一下子就被教練看中了,於是成為了一年級中唯一一個進入一軍的。果然天才就是好,做什麽都事半功倍,我這樣的凡才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彌補差距了。
我以為有這麽厲害的教練在,有這麽厲害的隊友在,我們就是全國無敵的隊伍,兵庫的縣大賽已經對我們構成不了什麽考驗。但是,我錯了……
【比賽結束!1比0!一年級的投手東郭完封完投,乘風高中首次進軍決賽!王者明石超風飲恨半決賽!】
那場比賽之前,當我得知半決賽與小器、小一所在的乘風高中交手時,我還挺興奮的。用LINE聯系他們後得知,他們都已經成為球隊主力,並且還會在那場比賽中首發。雖然遺憾無法和他們同台競技,但能和小器、小一,以及前川、中野兩位學長再會面,這本身就是值得欣喜的緣分。
比賽結束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傻了。不知過了多久,看到場上場下學長們痛哭的樣子,我才接受了我們已經無緣甲子園的事實。可即便如此,我還是難以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因為我們幾乎輸給一個人——小器,他完投完封了我們的打線,最後的製勝分也是他打出來的,而他和我一樣是剛剛入部三個月的一年級新人!
賽後,我找到了小器。賽前設想過了一百種賽後見面的場景,唯獨沒有設想我們輸掉比賽的場景,終於不甘的淚水流了下來。
“恭喜打進決賽,你們這次一定能打進甲子園的……”
“謝謝……”
“下一次……下一次見面的話,我一定會親自報這一箭之仇的!”說完,我把眼淚擦幹了。
就在這時,小一也走過來了。說起來,小器之所以能夠打出製勝分,也是有賴於小一最後的那絕妙的跑壘。我意識到雖然小器很厲害,但這支乘風高中絕對不是小器一個人的球隊,而是他一個人讓全隊發生了質的飛躍,這才是最可怕的。恐怕兵庫縣的格局也要因此發生巨變了。
在那之後,乘風高中贏下了決賽,小器和小一也先我一步進入了甲子園,並且打到了八強。我感覺自己已經被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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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級的學長引退後,我們進行了幾場練習賽,結果二又學長在比賽中不慎受傷,於是在秋季賽開賽前,我拿到了背號2,也就是正捕手的位置。
“真是太好了,結果到頭來,你比我先拿到了個位數的號碼,你的努力總算是得到回報了,”一文字鼓掌道,“以後我們有機會組成投捕了,請多關照了。”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願意以這種形式接過號碼,”我說道,“二又學長比我更穩重,經驗也更豐富,他做正捕手的話,我們的戰力一定會更強的。”
“你不要這麽說,二又學長之前和我說過,就算他不受傷,他也會勸說教練把正捕手的位置讓給你的,你知道為什麽嗎?”一文字道,“因為你是隊中唯一一個我無法靠球速壓製住的打者,既然如此,你對我們來說就是對付東郭的撒手鐧!”
我頓時一愣:我是對付小器的撒手鐧?這麽說,我終於又和他回到同一起跑線了?
“我們都要加油啊,那樣的失敗經歷我可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尤其是輸給那個跟我們同年級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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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經就緒,這支新隊伍就要重新起飛了,這次的目標當然就是取得明年春甲的門票,然後再次製霸全國。
然而正所謂冤家路窄,在秋季縣大賽的四分之一決賽上,我們再次遇上乘風高中了。如果不先進入縣大賽四強,就無法進入之後的近畿大賽,自然也很難獲得春甲的參賽邀請。因此這場比賽可以說又是一場關乎甲子園門票的天王山之戰。本想和他們一起進軍春甲的,不過命運安排如此,那就沒辦法了。
小器他們第一次打進甲子園就取得了全國八強的成績,所以這次我們絕對不會再輕敵,而是把他們當成強豪對待。
和我料想的一樣,這次大賽他成為了ACE,畢竟他的實力已經讓所有人信服。不過這場比賽他沒有首發,當時的我比起遺憾,居然覺得有些慶幸:可能由於心境的變化,現在的我比起和他交手,更加希望球隊能贏。
對方ACE沒有首發,我們自然希望趁機取得大比分領先,從而奠定勝局。比賽開始後,我們的安打數就領先對方,然而直到第5局我親自打出一支陽春炮,我們才取得比分上的領先。我恍然意識到,三年級學長引退對我們的影響其實要遠遠大於對方,特別是我們的打線,似乎很難串聯上。
不過好在我的本壘打給球隊帶來了氣勢,這一局很有希望再多得幾分。可就在這時,那個人上了,我也終於迎來了與他對決的機會。可是一上來,他就用一次精彩的守備再次扭轉了比賽的局勢,我們沒有再得分,並且在下半局被他們回敬了一個陽春炮,比分變成了1比1。
9局下半的時候,一文字作為救援投手上場,並且順利地挺過這一局,比賽進入延長局。可能由於壓力過大的緣故,10局下半在面對代打小一的時候,本來已經三振了他,可是我卻漏接了關鍵的一球,導致他不死三振上壘。再之後……
【進去了!再見2分本壘打!投手東郭親手為這場比賽畫上了句號!3比1!誰也沒有想到,今年最大的黑馬乘風高中竟然夏秋連續兩次將王者明石超風斬落馬下!】
又輸了,徹徹底底地輸了,輸到找不到任何辯駁的借口,同時明年的春甲也離我們漸行漸遠了……
為什麽?為什麽戰勝不了小器?現在的我們究竟還差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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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在宿舍的浴池裡一直泡到了很晚,我還在為白天的失利懊惱著。 就在這時,一個人拉開了門,霧氣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浮現了出來——是中野教練!
我登時嚇了一跳,連忙跨出浴池想要走人。
“二階堂,先不要著急走,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談談,你應該也有很多話想吐露出來吧?”說完,教練走進浴池坐了下來。
我隻好又退回到浴池裡,一時間心情異常緊張。中野教練畢竟是曾經是明星級選手,但作為教練卻褪去了明星的光環,儼然是一位嚴師。入部快半年了,和他還沒有單獨相處過,他會對我說些什麽?
“二階堂,你後悔來到明石超風嗎?”
我一怔,連忙道:“怎麽會呢!”
“我知道的,你以前和東郭、南,還有平興在同一家青少棒打球,之前也是平興推薦你來參加這裡的特待生考試來著的,”教練道,“可結果我們卻在一年內連續兩次輸給他們了。”
“沒有的事!”我繼續否認道,“我確實曾經很渴望和他們繼續打球,但我選擇這裡也是想更上一層樓!輸給他們只能說明我還不夠強,那就只要變得更強就行了!”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教練道,“你知道嗎?當初你參加複試的時候,我其實有提拔一下你的,因為我覺得比起才能,態度才是最重要的,我果然沒看錯人……”
一時間我沒有說話,剛才那番話難不成是教練在試探我?
“不過我作為教練也還不成熟,”教練道,“上任第一年就僥幸拿到了全國冠軍就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實際上自己還不過是個菜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