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邪氣洶湧而至。
後方人仙鬥法,戰場偏移而來。
此刻被夾在當中,進退不得,好不容易發現浩然正氣的光芒,尋求強者庇護,結果掛壁鳥喊了一聲,那位前輩便收斂了法力。
“你不喊會死啊?”五行造化樹伸出根須,揮舞著罵道:“現在喊了,他跑路了,咱們可能就要死了!”
“若他無意庇護,喊不喊都是一樣的結果。”
李正景神色凝重,說道:“沿著剛才的方向,先去看一下,再壞也壞不過咱們眼下的處境了!”
他看了金色書頁運勢一眼,確認繼續前行,不會危及性命,便又再前行十余裡地,便發現前方竟有一座塌了半邊的廟宇。
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越過殘垣斷壁,進入廟宇當中。
這廟宇規模不大,但從破損的壁畫,斷裂的石柱,地上的磚石等各方面細察,卻能看得出來,當年也是做工精細,頗為巧妙。
他一手按在龍紋鎮邪刀的刀柄之上,往內中看了一眼。
神台之上,空無一物,而下邊碎石遍地。
“老爺,這裡是空的。”掛壁鳥探出頭來,這般說道。
“這座廟宇雖然破敗,但是能夠在這北邊大地之上留存遺跡,或許有什麽了不得的地方。”李正景說道。
“老爺……你看地上的碎石……”五行造化樹從梧桐木匣當中爬出來,說道:“這是神屍。”
“神屍?”
李正景神色微變,凝目看去,只見滿地碎石,而金色書頁又沒有半點動靜,於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掛壁鳥飛出來,落在地上,左右觀看,半天也沒察覺出什麽端倪。
“這不就是普通的石頭嘛?”
“這是天域神石,是可以雕琢神像的。”
五行造化樹揮舞著枝椏,說道:“在南荒有不少這樣的神像,都是以天外神石雕琢而成,受到信眾誠心祭拜,是可以顯靈的!”
它出聲說道:“我在南荒見過不少,能夠顯靈的神像,就是真正的神!但是這裡石像破碎了,神必然是死了,這滿地碎石,就是破碎的神屍……”
掛壁鳥打了個寒顫,咕噥道:“不過一堆石頭,從你口中說來,倒是挺滲人的。”
李正景則是隱約察覺了什麽古怪。
他蹲下拾起了一塊碎石,總覺得有些眼熟。
過得片刻,他伸手探到梧桐木匣當中,取出了袁正風遺留的殘缺玉片。
一個是殘玉,一個是碎石。
李正景隱約覺得,這殘玉和碎石,有一種另類相似的意味,但又難以表達。
而且,殘玉給他一股生機之感,但是碎石完全死寂,與普通岩石並無差別。
“這真是神靈的屍身?”
“剛才的浩然正氣,莫非是從這些碎石上面釋放出來的?”
“先留兩塊,今後細察。”
李正景看了金色書頁一眼,確認不會因此產生危機之後,撿起兩塊碎石,與殘玉一同放在身上。
他看著地上的碎石,然後目光轉向了五行造化樹,沉吟道:“昔年第一任萬劫渡世天尊,便是確認霞舉飛升是騙局,九天之上沒有真仙,才要鑄造渡世金船!世間若真有神靈,那麽前後三任萬劫渡世天尊,以及渡世金船的高層人物們,為何還會堅信‘九天之上無真仙’的理念?”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啦……”
五行造化樹揮舞著枝椏,發出聲音,說道:“不過依照小的在南荒那些年來看,
這些神靈似乎也不是永生的!他們會因為部落之間的衝突而開戰,也會被打死,而死掉的神靈就會變成廢石,被稱為神屍!” 它似乎想起什麽,又揮舞著枝椏,說道:“而且,在我一百歲的時候,有個叫‘大真天’神靈,祂是老死的!”
“祂臨死前,中州有人仙去拜訪,想要祂死後完整的‘神軀’,但最後沒商量成,於是一氣之下,屠了十二座信仰‘大真天’的部落。”
五行造化樹感慨著說道:“然後他與‘大真天’兩敗俱傷,被迫離開南荒,回程途中就遇見我了……”
掛壁鳥恍然大悟,說道:“那這個人仙,就是被你克死的第一任主人?”
五行造化樹揮舞著根須,罵道:“你不要血口噴人!他還沒回到中州,就死掉了,都沒吃過我,根本談不上主人!後來趁著他重傷,把他打死的那位,才是我第一任主人!”
李正景沒有理會這一鳥一樹,心中念頭轉動。
這些所謂的神靈,也有壽元的限制,也會老死在歲月中?
從五行造化樹所言來推斷,這應該是走另一種修行道路,從而超脫凡俗的存在,大約等同於人仙之境!
他看向地上的碎石,心中大約明白,這根本不是自己認知當中,與真仙並肩的天神!
但是當年那尊人仙,要所謂的完整“神軀”,又是為何?
“老爺,你看這裡有字!”
掛壁鳥天生的神眼,倏忽看到了神台之上,有著一篇文字。
神台高達半丈,文字便銘刻於原先供奉神像的底部,若不是從高處俯視下來,難以看見。
李正景聽得聲音,湊近前看。
而掛壁鳥和五行造化樹也近前湊了個熱鬧。
“掛壁。”李正景忽然開口。
“老爺?”掛壁鳥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神躲閃。
“這上面的文字,比較繁瑣,像是古字。”李正景說道:“你飽讀詩書,應該能看明白罷?”
“……”掛壁鳥悶聲道:“不瞞老爺,我雖然熟讀典籍,但都是大周刊印的,這種古老文字實在看不懂。”
“我看得懂啊!”
就在這時,又一個腦袋從邊上擠過來,他睜大眼睛,認真仔細辨認神台上的古字。
刹那之間,氣氛沉寂了下來。
廟宇之中,針落可聞。
一人一鳥一樹,均在僵滯當中,緩緩轉頭,看向了左邊。
左邊那人, 披頭散發,衣衫殘破,面貌蒼老,咬著指甲蓋,似乎頗為苦惱。
他也偏過頭來,看向這一人一鳥一樹。
氣氛再度沉默。
“那個……看文之前,我還有個事兒,想請教一下……”
這怪人撓了撓頭,說道:“最近有個長得奇形怪狀的狗賊,說要治好我的瘋病,讓我變得正常。”
“你們說按照當今的律法,他算不算是侵害了我當一個瘋子的權利?”
這怪老頭認真地問道:“你們三個幫我評評理,我能不能去京城告狀,判他個斬首?”
氣氛再一次陷入沉寂當中。
過得半晌,才聽得掛壁鳥顫聲說來。
“聽您老人家這話,應該是告不成的。”
“為什麽呀?”怪老頭惱怒道。
“從您老人家問的話來看,他似乎沒有治好您老人家的瘋病。”掛壁鳥壓低聲音,遲疑著道:“最多算是侵害未遂。”
“那我豈不是白讓他扎了這麽多針?而且他還想劈開我的腦袋,簡直喪心病狂!”
怪老頭愈發憤怒,氣息湧動,竟讓這座殿宇搖搖欲墜。
而在他身上,浮現白光,竟然便是此前李正景見到的浩然正氣!
“前輩莫慌,我這隻鳥,飽讀詩書,文采出眾,學富五車,能把黑白顛倒。”
當下李正景渾身一震,出聲說道:“不管那狗賊侵害未遂還是侵害成功,咱們都先讓這鳥給您老人家寫一份狀紙,回頭遞上京城,保準把那狗賊判個凌遲處死,割足他三萬六千五百刀,而且不打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