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寒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沒有注意到秦鈞川臉色變化。

秦鈞川又問了一遍，就像是在確定什麽似的，“黎綠最愛吃紅燒肉?”

傅時寒“嗯”了一聲。

秦鈞川笑著搖搖頭，“身邊很少有女孩子愛吃這種油膩的東西，她……是真的挺特別的。”

傅時寒也同意這話，唇角也跟著微微上揚，“她是我見過最真實的女孩，如果我能早點認清自己的心，她就不會認識那兩個畜生了。”

時隔多年，再提及謝行和江野的時候，傅時寒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

黎綠討厭他。

正是因為知道這點，傅時寒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忍著思念沒有去找他，誰都不會想到，他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聽到黎綠的消息。

如此始料未及，如此猝不及防。

傅時寒想及此，眼底是濃濃的恨意，手裡的酒杯被他捏得緊緊的。

早知如此，就算是黎綠恨他怨他，他也要把對方牢牢綁在身邊。

而此時的秦鈞川，完全沒有了安慰好友的心思。

黎綠愛吃紅燒肉。

沈妙妙也愛吃紅燒肉。

兩人還長著十分相似的臉。

……

在跟沈妙妙接觸的時候，秦鈞川已經打消了對她的懷疑，但傅時寒今天的一番話，又將他打消的懷疑重新升了起來。

直覺告訴秦鈞川，黎綠和沈妙妙，這兩者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系。

一次巧合還能算是巧合，可真的會有次次巧合嗎?

這中間一定藏著什麽他沒有發現的秘密。

“鈞川，你怎麽了?”

秦鈞川遲遲不說話，引起了傅時寒的注意，眼神裡帶了思索，“你為什麽這麽關心阿綠愛吃什麽，還是說，你發現了什麽?”

不愧是久居商場，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秦鈞川不過是有一點異樣，就被他察覺到了。

秦鈞川這才回過神來，望著傅時寒帶著疑慮的目光，不知為何，他一點都不想要傅時寒知道沈妙妙的存在。

這樣說也不太準確，他是不想讓所有跟黎綠有關系的男人知道沈妙妙的存在。

“沒什麽。”秦鈞川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只是提到了她，忍不住想多聊幾句。”

“說實話，我是真覺得黎綠這姑娘挺慘的，當初……我也是針對她的人之一。”

秦鈞川眸色暗了暗。

自從知道柳絮絮不是柳家親生女兒後，心情就十分複雜。

別看秦鈞川外表風度翩翩，實際上，他並不是一個多有道德的人，更算不上什麽好人。以他的聰明，會看不出來柳絮絮性格有缺陷嗎?

並非如此，其實秦鈞川早就知道柳絮絮身上存在諸多缺點，但他還是選擇了放任。

秦鈞川之所以對柳絮絮如此偏愛，跟家人灌輸的思想離不開關系。在他還是個少年人的時候，秦父就天天在他面前面提耳命，一定要好好保護柳家那個小女兒。

柳家跟秦家並不是世交那麽簡單，柳父跟秦父有過命的交情，傅謝江三家的地位，在秦父眼裡都比不過一個柳家。

有個這樣的父親，秦鈞川對柳絮絮的保護毫無節製，毫無底線，似乎也不怎麽令人意外了。

所以，當他知道柳絮絮壓根就不是柳家親生女兒的時候，一個月都差點沒有緩過來。

他保護了近二十年的小妹妹，結果是一個冒牌貨。

這個真相，可以說是玩弄了他們圈子裡的所有人。

楊慈啊楊慈，這個惡毒的女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秦鈞川只要一想到楊慈的命全靠他吊著才能活到現在，心裡就一陣犯惡心。

都他媽是什麽爛事兒。

“時寒，我說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黎綠還活著，但她變得跟之前不一樣了，這個不一樣可能是性格，也可能是性別，你能一眼認出來她嗎?”

傅時寒:“……”

傅時寒十分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那種脫離現實的事情。”

魔怔了。

自從黎綠去世後，他們幾個都魔怔了。

秦鈞川心跳慢慢加速，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甚至還勾唇笑了一聲，“出來玩不就是談心的嗎?時寒，你能不能別那麽無趣?”

“我現在只要一想到以前為了柳絮絮針對她，我就後悔，你說我自詡聰明一世，還是個醫生，怎麽連這點關系就看不出來呢?”

聽秦鈞川這麽說，傅時寒逐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眼神也沉了下來，“誰不後悔。”

這四個字，是在嘲諷秦鈞川，也是在嘲諷他自己。

“如果黎綠還活著……”傅時寒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仿佛就能成真似的，“我不能保證我能第一眼認出她，但只要她和我說一句話，我就一定能知道，她是阿綠。”

他見過所有面目的黎綠。

膽怯的、天真的、堅強倔強的，甚至是惡劣到骨子裡的，她是個壞女人。

傅時寒知道她欺騙他的那一刻， 他以為他會憤怒會報復，可是都沒有。

這大概就是沉沒成本，投入的感情就像是潑出去的水，不是你想收就能收回來了。

即便她庸俗她心機她滿腦子壞水，那又有什麽妨礙呢。他愛她，這便足夠了。

秦鈞川聽完後，久久沒有說話。

他相信傅時寒說的。

那麽，現在有一個問題擺在他面前。

他到底要不要把沈妙妙的存在告訴傅時寒?如果告訴傅時寒，疑點一定能很輕易的揭開，可他私心就是不想。

至於為什麽不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時寒。”

過了半晌，秦鈞川開口，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能明白你的難受和痛苦，我只是想到自己認錯了妹妹都無法接受，更何況你還喜歡她。”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人離開了是事實，不要太沉浸在過去了，活在當下。”

傅時寒扯唇笑了笑。

活在當下，說起來簡單。

五年了，他都沒有走出來，也就只有每天跟謝行針鋒相對，才能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可是這樣的話，跟行屍走肉也沒有什麽區別。

“我也想，但是做不到。”

秦鈞川聽見這話，眼神微微閃了閃，轉移話題道:“這次來這邊出差幾天?”

傅時寒說:“最多半個月，快的話，一星期就回去。”

秦鈞川點點頭:“這幾天有機會了，我們再出來聚。”

套了這麽多話，和沈妙妙有關的事情，他是一句都沒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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