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鈞川答應了。

他為黎綠辦了一個單獨的病房，讓她在裡面打吊瓶。

一共有三瓶，等全部打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

這個時間不早不晚，還不到吃飯的時候，秦鈞川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

自從看見顧景明和周佳倩一同出現後，她的情緒就算不上多好，確切地說，是十分糟糕。

“我好像明白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黎綠輕輕動了一下唇角，笑意卻是無論如何都扯不出來。

秦鈞川將剛才去科室為黎綠開的藥裝好放在桌上，沒有再看她的眼睛，“不想笑就別笑，這裡沒人會嘲笑你。”

一句話，讓黎綠心頭更加酸澀，她吸了吸鼻子說:“秦醫生，你能帶我出去散散心嗎?”

秦醫生。

明明是沈妙妙第一次這麽叫他，秦鈞川卻是有種已經被對方叫了無數次的感覺。

秦鈞川壓下心底的疑慮，慢慢說道:“當然可以。”

……

她這還是第一次跟顧景明以外的男人逛街。

等他們從醫院出來到安華街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鍾了。

這個點正是安華街最為熱鬧的時候，有買小吃的吆喝聲，還有小夫妻帶著孩子出來玩耍，充滿了市井和煙花氣息，莫名吹散了黎綠不爽利的心情。

她跑到烤串店，去買烤魷魚。

“沈妙妙，你身體還沒好全，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作為一個醫生，秦鈞川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

黎綠說:“那我就讓老板給我做不辣的。”

秦鈞川:“……”算了，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

……

“秦醫生，你要吃嗎?”

秦鈞川看著少女遞過來的魷魚串，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兩步，“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騙人。”

黎綠:“你明明就是覺得不乾淨才不吃的。你們男人都是這樣，說得比唱得好聽。”

秦鈞川:“……”

“我吃。”

平淡的回答帶著一股妥協的味道。

……

兩人漫無目的閑逛，中途黎綠手機響了，是顧景明打來的電話。

她沒接。

秦鈞川:“不是喜歡他嗎，為什麽不接?”

黎綠咬了一口魷魚，香味在齒間彌漫，“可是我現在不想聽見他說話。”

秦鈞川笑了:“這倒是有千金大小姐風范了。”

“沈妙妙，最初你喜歡顧景明什麽啊，我可是記得，最早時候的景明可是落魄得很，吃上頓沒下頓，你是怎麽看上他的?”

黎綠瞪了他一眼，不渝道:“我會是那麽膚淺的人嗎?”

他們明明剛認識不久，卻自然地像是熟識已久的老友。

“那到底是為什麽?”

“因為……”黎綠把魷魚串啃完，慢吞吞地說:“因為顧景明長得帥啊。”

秦鈞川:“…………”所以這就不膚淺了嗎。

“我承認，我最早看上他就是因為那張臉，但是後來，完全不是這樣啊，算了，你這種沒有談過戀愛的人是不會懂我的感覺。”黎綠搖搖頭，老氣橫秋地說。

秦鈞川發現這女孩在氣人這一塊，跟黎綠更是相似。他硬生生被氣笑了，“小朋友，我談戀愛那會兒，你也不知道初中畢業了沒有。”

黎綠反唇相譏:“所以呢，老男人?”

“你還覺得很驕傲嗎。”

“……”

這天沒法聊了。

走到一半黎綠就走不動了，從來到現在她的嘴巴就沒有消停過，吃得實在是太撐了，“秦醫生，我不行了，中途休息一下再吃。”

附近有個小公園，兩人找了個長椅坐下，

秦鈞川說:“你的腸胃也沒有多好，今晚回去有你受的。”黎綠抿緊嘴巴，也不知道是在懲罰誰，狠狠地說:“有本事疼死我，疼死我算了。”

疼死了就再也不會想著顧景明了。

這一刻，她發現自己還挺想念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自己的，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便不會有這麽多的痛苦。

坐了一會兒，黎綠感到小腿有些酸脹。

她皺了皺秀氣的眉毛，伸手放在小腿上摸了一下，“嘶——”

又酸又脹， 秦鈞川不看就知道是腫了。

他覺得有些無語，“看來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醫術。”

把脈把出來她體弱，沒想到還能弱成這樣。

照這樣的情形下去，能不能平平安安活到老都是一個未知數。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黎綠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臉頰沾上了紅暈，看上去格外清麗好看。

秦鈞川眼神微微一晃。

透過這張臉，不期然地，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女人。

她是他見過最擅長玩弄人心的女人，將圈子裡最頂尖的那幾個人玩得團團轉。

直到現在，他都不願相信，這樣的人會如此輕易地離開這個世界。

這幾年，他偶爾也會想，如果黎綠沒有被替換人生，又該會是何種光景。

思緒發散間，秦鈞川輕笑一聲，低下頭懶洋洋道:“把腿伸出來，讓我幫你看一看。”

黎綠愣了一下，也沒多想，就傻乎乎把腿伸了出去。

秦鈞川把她的腿搭在他的腿上，方便觀察。

“果然是腫了。”秦鈞川說:“這附近也沒有冰袋，我對按摩略有涉足，幫你按一會兒，明天應該能消腫。”

“啊。”黎綠還來不及思考，就感受到一雙寬大有力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腿上。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旖旎，但這個動作的本身就已經足夠曖昧了，又是在這樣漫漫的一個夜晚，舉動間平添幾分別樣意味。

黎綠耳根熱了熱，緊張道:“你快點，我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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