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工阿姨的話，瞬間打破了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溫馨氛圍。

謝行唇角的笑意就這麽一點一點淡了下來，眼底神色不明。

黎綠不過是愣了一秒，很快就恢復如常，“那就走吧。”

“哥哥，早點把柳絮絮治好，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她彎著唇說:“我還等著你給我做紅燒肉呢。”

謝行看著她，那句“別去了”在喉間滾了滾，卻始終都沒有說出口。

他是真的卑劣又無恥。

仗著黎綠喜歡他，仗著黎綠對他好，眼睜睜看著她的身體因為抽血變得越來越差。

如果他真有心想攔，絕不是口頭說說就罷了。

那個給他帶來光的小女孩，不論變成了什麽樣子，他都希望她能夠好好活著。

……

外面的太陽很大，卻是照不進醫院裡。走廊上時不時傳來男人女人哭聲以及壓低了聲音的咒罵，這樣的情形，醫院每天重複上演，永無休止。

謝行背靠著牆，腦海裡一會兒是黎綠的面容，一會兒是柳絮絮的，想多了頭隱隱作痛。

黎綠又一次從抽血室出來的時候，臉色白得沒有任何血色。謝行立馬走上去，將她攬在懷裡。

他抱得緊緊的，一語不發。

黎綠手腕細，血管自然也細，兩條胳膊被扎得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她朝謝行扯出一個笑容，想讓他別擔心。

不笑還好，一笑謝行心頭髮緊，沉下臉說:“黎綠，不想笑就不要笑。”

黎綠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小聲嘀咕:“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就知道凶我。”

謝行對這樣的嬌憨的黎綠，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他頓了頓，開口問:“很難受?”

黎綠搖頭:“我只是……有些困。”

不知為什麽，自從抽血過後，她是越來越嗜睡了。

說話間，腦袋不受控制往謝行懷裡抵去，謝行怔了一下，臉色凝重。

他把黎綠抱回病房，隨後去了秦鈞川辦公室，面沉如水:“黎綠最近很容易犯困，剛才從抽血室出來，站著都能睡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鈞川看著他，想到前不久和黎綠的那番交流，心情微妙。

“不算什麽大問題，獻血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情況也不一樣，黎綠這個是正常情況，你好好給她補補身體就沒事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謝行心裡卻是更加煩躁了，盯著對方的眼睛，慢慢地說:“秦鈞川，我希望你沒有騙我。”

秦鈞川散漫地說:“謝行，不管怎麽樣，我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讓絮絮活下來，不是嗎?”

謝行緊緊握拳，繃住嘴角說:“已經抽了四次了，還不夠嗎?”

秦鈞川模棱兩可地說:“不一定，看絮絮的恢復狀況。”

……

謝行離開後，秦鈞川嗤笑了一聲，自自語地道:“聰明的女人，也不知你看上他哪點了。”

一個幼稚鬼。

甚至連男人都算不上。

“……”

黎綠睡了一整天。

關於抽血，有系統在，她沒什麽感覺，但身體機能是無法控制的，受傷了就會流血，抽血了就會犯困嗜睡，這是人的本能。

謝行進房間，看見黎綠醒了過來，說:“下來吃飯。”

他是真擔心再這樣下去，黎綠的身體會越來越不好。

黎綠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慢吞吞地穿鞋，“怎麽又是這種補品，我不想吃。”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吃營養跟不上。”謝行說。

黎綠沒有反駁了，只是表情看上去有點悶。

看她這副蔫頭耷腦的模樣，謝行頓了一下，

開口道:“吃完飯，帶你出去玩。”一提到出去玩，黎綠灰撲撲的眼睛裡瞬間聚了光，睜得大大的，“去哪啊?我們不是要給柳絮絮治病嗎，她還沒好，可以嗎?”

她仰著臉看跟謝行說話，像個小朋友。

再加上各種疑問，讓人感受到了小朋友興奮以及遲疑。

謝行走上前，揉了揉她腦袋，語氣平平常常:“當然可以，是柳絮絮生病又不是你生病。”

這話說得黎綠挺開心的，她翹著唇，又問了一遍:“哥哥，你要帶我去哪玩啊?”

謝行說:“遊樂場。”

黎綠眨了下眼睛，一口應下。

遊樂場，也就只有小謝這樣的純情男大學生能想出來了。

這段時間，黎綠就像是個發了霉的小蘑菇，沉悶的不行。小蘑菇聽說自己要被拿出去曬曬了，就滿心興奮，翻著自己的衣櫃，找適合出遊的衣服。

她換了白色吊帶以及短開衫，下面配了一條簡簡單單的牛仔褲，扎了個高馬尾，看上去青春靚麗，滿滿的膠原蛋白。

跟謝行從病房出來，剛要下電梯，卻是碰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柳絮絮由護工阿姨陪著散心，看見謝行和黎綠手拉著，這樣一副親密模樣，看得她愣了一下，咬著唇說:“行哥哥，你們準備去哪啊?”

謝行說:“遊樂場。”

黎綠不許謝行和柳絮絮見面，這次碰巧撞上了，她倒是不能說什麽了。

柳絮絮心裡極為不舒服。

她病得這麽嚴重，謝行不關心她就算了，還和黎綠這個賤人一起出去玩，實在可恨。

心裡嫉恨，面上卻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她看著黎綠說:“我跟你道歉。”

黎綠一愣，不管是什麽，柳絮絮確實該給她道歉。

柳絮絮說:“綠綠，如果我之前做了什麽讓你感到不舒服的事情，我跟你道歉，對不起，但我和行哥哥從小一起長大，比親人還要親，你能不能高抬貴手，不要阻止我們見面啊?”

她這樣委曲求全，楚楚動人，除了做給謝行看，沒有第二種可能。

黎綠偏不如她的意，“你道歉是你的事，我原不原諒是我的事。不過，你真不知道哪裡讓我不舒服了?”

柳絮絮裝無辜，“我是真不知道……”

說著又看向謝行，“行哥哥，我這幾天沒有睡一個好覺，你能不能留下陪我啊?”

“不會耽誤你很久的！”

她眼底泛了淚光，看上去可憐極了。

被柳絮絮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謝行眸色頓住了，心下遲疑。

不管怎麽樣，她都是一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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