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寒不知道黎綠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不禁啞然失笑。

他低下頭，嗓音低沉道:“哪裡好玩了?”

“倒是沒看出來，喝醉酒的你這麽不令人省心，就想看我找你找不到的樣子是吧?”

以前傅時寒是真的沒有發現，眼前這個單純可愛的少女藏著一肚子壞心眼。

可他沒有發現的事情，多了去了。

黎綠坐了起來，笑嘻嘻地說:“是啊，我還有一個秘密，你想聽嗎?”

傅時寒來了興趣，問道:“什麽秘密?”

他看著黎綠猛地坐了起來，怕她摔著，想都不想就彎腰扶住了她肩膀，“慢點，怎麽還跟一個小孩子一樣。”

斥責的話，語氣裡卻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這樣的傅時寒，任誰看了也要震驚。

這還是那個眼裡只有事業，任何人都能算計一把的傅時寒嗎?

溫柔的像是被人魂穿了。

黎綠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黎惜哥哥，你真想知道?”

傅時寒剛要開口，唇角倏地一僵。

丟失的理智瞬間回籠，他突然意識到剛才黎綠叫他的是黎惜哥哥。

如果傅說寒沒有記錯的話，這些日子以來，他沒有告訴過黎綠這個名字，那麽，她是從何而知?

“阿綠，你想起來了?”傅時寒的聲音帶了複雜，細聽還夾雜著些許緊張。

他不確定，恢復記憶的黎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和他和諧相處。

黎綠歪了歪頭，一副不明白傅時寒說了什麽的樣子，“黎惜哥哥啊，總是愛說我是笨蛋，還讓我離謝行遠點，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的是故意的?”

傅時寒唇角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那道輕快又帶著甜美的嗓音，還在繼續。

“黎惜哥哥，你是真的難追啊。”黎綠從玫瑰花裡站了起來，抱住他的腰，像是情人般呢喃抱怨，“不過也沒有什麽關系，哥哥比你有品位多了。”

她一臉無害又天然的樣子，“……哥哥的襯衣很好穿，上面有種淡淡的薄荷味，我很喜歡。”

“……”

冬天總是比其他季節黑得快。

宴會結束是四點多鍾，現在才不過五點，天色就暗了下來，烏雲密布，日光照不下來，月光遲遲不歸，只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像是一張密織的大網，將人籠罩其中。

借著那點微弱的光，黎綠看清了傅時寒的神色。

從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臉上就時常掛著笑容，現在全都消失了。

此時的傅時寒，甚至不知該做何種表情。

黎綠對系統說:看把老傅氣的。

話都不會說了。

以前傅時寒只是出於嫉妒才那麽說，懷疑隻佔據了很少一部分，現在的情況就是夢想成真了。

那些曾經懷疑的事情變成了真的，而且還是從本人口裡說出來的，再沒有比這更能令人絕望了。

黎綠:別謝我，我只是平平無奇的築夢人。

444:宿主，你殺人誅心啊。

別問一個系統為什麽會感到頭皮發麻。

傅時寒沉默地看著她。

有什麽昭然若揭的東西從深海底下突然翻湧了出來，讓人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只能迎頭面對。

傅時寒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當頭一棒的感覺。

最初，他傲慢地把黎綠定性為貪慕虛榮的女人，對她是不加掩飾的惡劣，可到後面他漸漸發現不是這樣的。

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讓他誤解了這個女孩，黎綠是一個再純粹不過的女孩，她對他有著致命吸引力。

等傅時寒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再想從中脫身已經晚了。

從認清自己內心的那一刻到此前，他一直覺得黎綠是一個單純，需要被人保護的女孩。

此情此景，他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眼前這個女孩，甚至再也沒有辦法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如同上天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假的。

都是假的。

什麽都是假的。

……

傅時寒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渾身冰涼。

“是嗎。”他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在這塵世間，“所以，你以前說的愛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黎綠看著他，狀似思考了一秒，就彎唇說:“你覺得呢?”

“你會愛上一條狗嗎?”

“……”

不要說了。

不要再說了。

傅時寒大腦不聽使喚似的嗡嗡作響，心口像是被世間最尖銳的刀子劃了一下，太疼了。

疼到失去了感知。

疼到唇角溢出了絲絲血跡。

他眼睛充紅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她笑起來像天使，行為舉止卻分明是能夠索人命的小惡魔。

可是很公平不是嗎。

他曾經居高臨下， 將黎綠當成了一條只會搖尾乞憐的狗，但現在看來，太可笑了。

實在是太可笑了。

“傅總，其他地方都找過了，沒有發現黎小——”

傭人喘著氣一路跑了過來，還沒有把話說完，就看見一個女孩抱著他們的傅總。

除了黎綠，還能有哪個女孩敢這麽大膽?

她倒是瀟灑，說完就將腦袋往傅時寒身上一埋，痛痛快快地睡了過去。

過了許久，傅時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將她……送回房間。”聲音沙啞，像是被鈍刀磨過一般。

女傭沒有聽出來不對勁，對旁邊的男傭使了個眼色。

雖然黎小姐很輕，但她的力氣有限，怕扶著人上樓梯的時候出什麽狀況。

男傭上前一步，剛要從傅時寒手裡接過黎綠，卻見對方摟著人後退了一步，“你們下去吧。”

他將人橫抱起，一步一步地抱上了樓。

等傅時寒出了她的臥室，黎綠睜開眼，在被子裡打了個滾。

老傅剛才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給人送終。

444覺得一號大佬是真被傷到了，宿主，你這簡直就是把他的尊嚴往地上踩啊。

你悠著點，可別玩崩了。

黎綠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我這才說了兩句話，老傅就被氣成這樣，心裡承受能力是太差了點。

444默默將自己縮在牆角裡。

又一次產生了迷茫。

所以到底誰才是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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