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柳絮絮。

從醫院出來就直奔回家的路，一路上沒有浪費半分鍾，等她進門的時候，柳如瑾已經在客廳等候多時。

“哥——”

柳絮絮到嘴邊的話，在看到柳如瑾的臉色後，瞬間咽了回去。

柳如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唇角也是拉著的。

客廳的氣壓極低，連一個傭人都不在，這放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從小到大，柳如瑾沒有跟她甩過一個臉色。

這是第一次。

柳絮絮突然恨極了自己的敏感。

“哥，你別不要我，你別不要我……”她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哭得十分淒慘。

看到這樣的柳絮絮，柳如瑾雙手無意識合成拳頭，沒有出聲。

柳絮絮想得不錯，他是什麽都知道了。

楊榕雖然還沒有到家，但在電話裡把這一切都告訴了他。

他的親妹妹，在一出生時就被一個惡毒的女人掉了包，而他寵了將近二十年的妹妹，正是那個惡毒女人的親生女兒，這未免太過殘忍了。

更可笑的是，他還為了柳絮絮，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自己的親生妹妹。

柳如瑾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冷靜地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柳絮絮一愣，淚眼躲躲閃閃。

“看著我的眼睛，不許說謊。”柳如瑾厲聲道:“柳絮絮，你膽敢騙我，不用母親開口，我一定會第一個把你趕走。”

柳絮絮心神一震。

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從柳如瑾口裡說出來的，可到了這個地步，即便是她不說，柳如瑾也有一百種方法查出來。

“大概是……半年多前。”柳絮絮說到這裡，又忍不住哭了，“哥，我真不是故意要隱瞞的，我當時太害怕了，害怕你知道這件事就會再寵我了，也害怕爸媽會拋棄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也不要讓媽媽趕我走好不好……”

她現在的淚水，每一滴都是真的。

只要一想到將來會被柳家掃地出門，a市名媛圈再也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就止不住的發抖。

被謝行送進牢裡，柳絮絮沒有害怕，是因為她知道柳如瑾會救她出來，可是這一刻，她真的怕了。

她的倚仗，好像要消失了。

柳如瑾心裡一陣發疼，看著柳絮絮哭得不能自抑，下意識地伸出手，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你知道為什麽還要瞞著我，你就看著我對黎綠口出惡，你就看著我綁架她是吧?”他越說越憤怒，眼睛死死地盯著柳絮絮，“你知道不知道，她差一點就沒命了！”

拋開感情不提，不管怎樣，那都是他的親妹妹。

柳如瑾只要一想到自己差點將親妹妹害死，就感到一陣發冷。

如果黎綠真的沒了，這個坎，他這一輩子都過不去。

柳絮絮不斷搖頭，表示自己知道錯了，“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也後悔了，你怎麽懲罰我都可以，別不認我，你別不認我。”

柳如瑾眼裡閃過不忍。

理智告訴他，不該對柳絮絮心軟，可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的，感性和理性，本就在一念之間。

他幾乎就要答應下來了，就聽見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別求你哥，這個家他說了不算！”

柳如瑾和柳絮絮同時回頭，說這話的是人除了楊榕還能有誰。

她身邊站著的，是柳芝宗。

柳如瑾瞬間就清醒了過來，站起來羞愧地喊了一聲，“母親。”

又看了柳芝宗一眼，“父親。”

柳芝宗微微頷首，“如瑾，這件事你不要插手。

”這就是他和楊榕會管的意思了。

柳如瑾聞，眼神頓了一下，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柳絮絮渾身發僵，白著臉喊道:“母親……”

又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柳芝宗，“父親，您會認我的，對嗎?”

隨著她話落，客廳裡靜了下來。

柳芝宗脾氣是好，但在大是大非上，還是很能拎得清楚的，不然當初楊榕也不會看上他。

“如果你事先不知情，我還可能會寬恕你，但是——”剩下的話，柳芝宗沒有說完，“絮絮，你讓我很失望。”

柳絮絮看著柳芝宗失望的眼神，還有楊榕的漠然，視線再轉到柳如瑾身上。

沒有出聲，就已經表達了他的態度。

柳絮絮上下牙關打顫，忍不住後退了兩步，“你們真的要如此狠心嗎?”

“我什麽都不跟黎綠爭了，大小姐的名頭都讓給她……你們還要趕我走嗎?”

她仍不死心。

楊榕歎了口氣， 一時感到悲哀。

“有一點你說錯了。”

柳絮絮抬頭看向她。

楊榕說:“黎綠從來都不需要你讓，那一切，本該屬於她。”

柳絮絮虛脫般跪倒在地。

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

如果不是當年楊慈抱走了她的女兒，哪還會輪到柳絮絮站在這裡說出這種話。

這也就讓人明白了，為什麽一直以來，楊榕對柳絮絮都是升不出多余的母愛。

母子連心，母子連心。

都不是母子，何來的連心一說呢。

柳家到底還是給柳絮絮留足了體面。

楊榕吩咐傭人，將關於她的所有物品都打包到了黎綠曾經和楊慈租的那個出租屋。

讓這一切回歸到原有的軌道上去。

女人最是心軟，但心硬起來，沒有幾個男人能比得上。

柳絮絮離開柳家後，就連柳芝宗都感到有幾分不習慣，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麽多年的感情，一時半會兒能放下，那才叫不正常。

偏偏楊榕一副跟沒事人似的樣子，她親手為黎綠設計了房間，吩咐下面的人照著圖紙改造，連一點細節都沒有放過，務必做到盡善盡美。

柳絮絮的離開，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痛苦。

她對柳絮絮的感情，早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消失殆盡了。

轉眼間，到了黎綠和楊榕約定的日子。

黎綠也該回柳家，見一見真正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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