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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怪之鄉村奇談》第13章:蠍子精復仇
  在鄉村裡,很早以前,就已經有石碾了,莊裡人用幾塊大石頭把碾盤支了起來,在上面碾米啦、壓東西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莊戶人家,不能說天天用它吧,卻得月月用碾,那時候,在一個靠山不遠的小莊裡,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新娶了一個媳婦,過門不久,還沒有孩子,隔壁住著他一個叔伯哥哥,哥哥家有兩個孩子。

  有一天,小夥子臨上坡前,幫著媳婦把糧食拿到了碾子上,套上牲口,才拿著鐮往坡裡去了。晌午的時候,他從坡裡回來,肚子裡是又餓又渴了,看到家門還鎖得好好的,他不覺一愣站住了,心想:那點谷子,早就該碾完了啊,怎麽天都晌了,還不回來做飯呢?他一面尋思著,一面向碾子那裡走去。到了那裡,小夥子簡直驚疑極了,石碾在吱悠吱悠地響,小黑驢也在得搭得搭地走,簸箕扔在了地上,碾上的米已經都碾碎了,可是周圍全看了,卻不見媳婦的影子,她到哪裡去了呢?小夥子簡直猜不透了,他知道媳婦不是那號只顧貪玩的人,絕不會扔下牲口和米去串門子,要說回娘家吧,她是不能不跟自己說一聲的;要說是偷著跑了吧,自從成親以來,就搿合的挺好,從來也沒打架吵嘴。小夥子越想越糊塗,越想越心焦,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便動手卸牲口,牲口卸下來了,壓碎的米也掃下來了,還是不見媳婦回來。小夥子急得飯也沒心去做了,東鄰西舍,大娘嬸子家都找遍了,還是問不著媳婦的下落,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事情怪,找了一塊磨石,把鐮磨得鋒快鋒快的拿著,又往碾那裡走去了。

  他也和女人碾碾時一樣,圍著碾轉了起來,轉了有十多圈,只見碾盤動了一動,眼見著從碾盤底下的大石縫裡,伸出了一個黑漆漆的蠍子肚子來,彎彎的肚子頂上,長著一個一尺多長的毒針。小夥子明白了,那個傷害他媳婦的,一定是這個東西了,小夥子立刻氣得頭頂上似乎在冒火了,那毒針風快地向他身上刺去,小夥子一閃躲過了,胳臂一甩,鐮頭嗖的一直聲削了過去,嘿!小夥子使鐮的武藝,好像獵人使槍一樣的熟練,半截蠍子肚子,連同那毒針一起被削去了。碾盤底下的蠍子精,痛得把身子一翻,碾盤被拋出了十步多遠,碾砣滾的不見影子,這時候,小夥子看到了那被削去了肚子的半截蠍子身子,還像碌碡一樣的大呀!他正要向它砍去,半截蠍子身子卻化成了一陣黑風,起在半空裡了,從風裡發出了打雷一樣的響聲:“好小夥子,三年以後,再叫你拿命給我。”小夥子又猛力地把鐮刀向那股黑風扔去,黑風翻滾滾的向西北面刮去了,小夥子低頭再看時,支碾子的石頭中間,有一個黑糊糊的深洞,果然,從那裡面找出了他媳婦的屍骨、衣裳和首飾,小夥子哭了一陣,收拾起來埋了一個墳。

  從來都是歡樂的日子好過,孤苦的日子難熬,小夥子自從媳婦死了以後,上坡回來不再有人做飯給他吃了;點起燈來,也沒有人跟他拉呱說話了,小夥子整天價愁眉不展的,他變得比從前更加心慈眼軟了,看到別人難過,他也暗暗傷心,聽到別人哭聲,他也悄悄擦淚,盡管這樣,小夥子也沒有忘記把鐮刀磨得晶亮,而且總是隨身帶著。

  就這樣過了有半年多,有一天傍晚,小夥子從坡裡回來,看到道旁一個閨女,坐在井台上哭,閨女一聲爹,一聲娘,哭得很是慘人。他不覺停住了腳步,心裡想道:天下多少人,也有歡樂的,也有愁苦的,這閨女也不知遭了什麽災難啦,

這樣傷心。他著實可憐起她來了,走過去問道:“天這麽晚了,你為什麽還坐在這裡哭?”閨女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著說道:“大哥啊,你還是走你的路吧,我是個逃荒在外的人,爹娘在路上又都死了,我哭上一頓,就碰死算了。我這樣苦命的人,還活著做什麽?”閨女說完又嚎嚎啕啕地哭起來了,小夥子的眼睛裡不覺也發濕了,他向四下裡看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怎麽能見死不救呢?小夥子什麽也沒有再問,就說道:“別再哭了,跟我回去吧。”閨女擦了擦眼淚,真的跟小夥子去了。  小夥子把閨女領回了家裡,他的心裡犯難了:一男一女住在一個屋裡多麽不方便呀,要是別人再說長道短的,到了那時弄得不清不白的,怎麽去分辨?小夥子想了一想,便到隔壁他叔伯哥哥家去了,屋裡已經點上燈了,他嫂子正在燈底下,給她兩個孩子做帽子,他嫂子手並不巧,拿著塊布,橫比量,豎比量,就是剪不下個帽子來,小夥子把路上怎麽遇上那閨女,怎麽又把她領回來,都從頭到尾說了,他哥哥、嫂嫂也都是好心人,越說越覺得淒慘的慌,小夥子又說道:“哥哥!你今晚上到我家裡,和我一塊兒睡,叫那個閨女到你家裡,和俺嫂子一塊兒睡吧。”哥哥和嫂子一齊答應了。

  小夥子把閨女領到了哥哥家裡時,兩個孩子都睡著了,嫂子還在燈下做帽子,拿著塊布,橫比量,豎比量,就是剪不下個帽子來,閨女見小夥子叫她嫂子,也就嫂子長、嫂子短地叫起來了,說話那個親熱呀,真是如同見了老熟人一樣。

  小夥子和哥哥走了以後,閨女說道:“嫂子呀,你要是不嫌的話,我就給你做一做吧。”說完,拿起布來,三剪兩剪的,剪下了一個帽子來,又抽出那花絲線,尖尖的手指頭,繡起花來,閨女做得那個快呀,真是飛針走線,不多一會,帽子就做起來了,帽子頂上繡著鳳凰戲牡丹,帽子兩邊,繡著劉海戲金蟾,嫂子拿在手裡,是越看越好,越看越俊,歡喜地說:“你這個大姐,做的這麽好,這麽快,你就再給俺二兒做一頂吧!”閨女高興地答應了,沒到半夜,便又做起了一頂來,嫂子看看兩頂帽子,又看看閨女,喜得不知怎麽好,她心裡想道:這閨女人材又好,手又巧,誰要是娶上這麽個媳婦,也就心滿意足了。她不覺又想到小夥子身上,笑道說道:“你看俺那個兄弟怎麽樣?叫我說,你兩個也是該當成夫妻了,要不的話,怎麽會在半路相碰了,你也沒家沒主,俺那兄弟也沒有媳婦,我給你們說合說合,成全一家人家多好。”閨女羞羞答答低下了頭,扭扭怩怩地說道:“我這個醜樣子,怕的是人家不願意要啊!”嫂子聽她那個口氣,是已經答應了,歡喜地拉著她的手說道:“你盡管放心吧,保險我去一說就成。”

  第二天天剛亮,嫂子飯也沒顧得做,就去和小夥子說道:“兄弟,我給你說個媳婦吧!”小夥子心裡也明白了七八,半信半疑地問道:“哪裡的媳婦?”嫂子歡天喜地的說道:“就是你領回來的那個閨女呀,又伶俐又能乾,真是好呀!”小夥子沒有作聲,哥哥是一個細心人,他皺著眉頭說道:“又不知道她是哪鄉哪莊,也不知道她的來歷,漫天坡地裡碰到了這麽個女人,怎麽能要她做媳婦呀!”嫂子卻不服地說道:“管那一些幹什麽,眼前明擺著不是一個好閨女嗎,咱兄弟正用著這麽個人啦,做做衣裳,做做飯的,你是不知道一個人過日子的難處啊!”嫂子這麽一說,哥哥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了,小夥子也就這樣馬馬虎虎地答應了。

  閨女和小夥子很快成了親,她待他是溫言溫語,做活上面,更是又勤快又利索。小夥子滿心歡喜,街坊鄰居也都誇獎,連細心的哥哥也挑不出一點不好來,這些時候,小夥子仍舊天天磨他那把鐮刀,白天把它帶在身上,晚上壓在枕頭底下。不知什麽緣故,閨女看到了鐮刀,臉上常常變色,有一天,她在小夥子的眼前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小夥子隻以為她是想起了她死去的爹娘,正要上前去勸解一下,媳婦卻猛力地把他推開了,小夥子左右為難,媳婦抹了一下眼淚,又和平時一樣,收拾飯給他吃去了。當天晚上,睡下以後,媳婦埋怨地說道:“唉!我怎麽能不難過呢,和你成了夫妻了,你卻還把我當外人待。”小夥子不明白地問道:“我什麽地方把你當外人待過?”媳婦又歎了口氣說道:“你要不是把我當外人待的話,就咱兩口人過日子,你怎麽還白天黑夜帶著把鐮刀?”小夥子聽了,照實說道:“我這把鐮刀是防備蠍子精的呀!”媳婦聽了嗤嗤地笑了幾聲說道:“你這麽個漢子,也太小心了,那蠍子精叫你砍了這麽一鐮刀,它是不敢來了,我從小膽子小,就是見不得這刀呀槍呀的。”

  從這以後,小夥子不再帶鐮刀了,媳婦也不再哭了。春去夏來,幾個月的日子,都是平平安安歡歡樂樂地過去了。又有一天,媳婦笑嘻嘻望著小夥子,知心知意地說道:“咱倆在一塊這多日子啦,我看出你是一個過日子的好人。實不瞞你,俺爹娘還活著的時候,逃荒到了山那面的一個莊裡,寄下了一些東西,咱如今一年打的糧食還不夠一年吃用的,我去把它賣掉了,也能得些錢,地太少了,添置一畝地也好呀!”小夥子聽她說得貼情入理的,當時就答應了,媳婦收拾了一下,什麽也沒拿,他把她送到了莊外,望著她走遠了。

  這一天。小夥子的叔伯哥哥,在山上的大樹林子裡打柴,他爬在一棵高高的大樹上,正想砍下一塊粗大的樹枝子,一抬頭,看見他兄弟媳婦從山溝底下跑了上來,他心裡一陣驚疑:一個女人家到這人跡稀少的深山裡做什麽呢?還沒等他響一聲的,媳婦一扭身鑽進一個山洞裡去了,發生了這樣稀奇的事情,哥哥沒心再砍柴了,他瞪眼瞅著石洞,等一會,不見那兄弟媳婦出來,又等了一會,還不見那媳婦出來,他爬下了大樹,悄悄地向石洞那裡走去,從石縫裡向洞裡隻一望,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洞裡沒有他兄弟媳婦,看到的只是大半截蠍子身子,和碌碡一般粗,卻比碌碡要長了許多,那半截蠍子,正在那裡縮著身子蛻皮。哥哥看得明明白白的了,他連打好了的柴也沒有顧得拿,就往家裡跑去,把看到的事情,都對小夥子說了。

  小夥子聽了,心裡也著實害怕了起來,他把鐮刀又磨得鋒快,隔了一天,媳婦回來了,拿回來了十吊錢,她把它全交給了小夥子,對他說道:“咱們過日子,要往長遠處打算,你可不要把它零碎花了,那裡的東西,我都賣了,錢還沒有收齊,那些錢我已經跟他說了,等明年再去拿來。”媳婦說完,又忙著做活去了。小夥子心裡想道:這麽俊的媳婦,又這麽會過日子,哪裡會是蠍子精變的呢?他把磨快的鐮刀又放起來了,過了幾天,他對哥哥說道:“哥哥呀,也許是你眼花看錯了吧!”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哥哥每時每刻也在為他提心吊膽的,嫂子知道了以後,也信不過去,她說:“要是她真的是蠍子精變的,怎麽還能在這裡和他過這麽多的日子?”哥哥也沒去和她分辨,只是搖了搖頭。幾天以後,他才想到蠍子是一年蛻一次皮的。

  第二年春天,哥哥比往年上山的次數多了。不管陰天明天,他常常在那石洞周圍轉悠。那一次,他又從石縫向那石洞裡望去,不覺嚇得一抖,洞裡趴著那碌碡粗的蠍子,更比去年長得多了。哥哥跑到小夥子家裡時,天已經要落日頭了,屋裡果然只有小夥子一人, 哥哥沒有說什麽,拉著小夥子就上山去了,這時天已黑了,山上黑影影的,石洞裡卻是明晃晃的。小夥子從石縫裡望去,蠍子精的一對眼睛,如同一對火球一樣,那被他削過了的蠍子肚子上,還沒有長出毒針來呢!小夥子的眼睛又瞪了起來,他搬起一塊石頭,正要向洞裡扔去,只聽得枯草樹葉一陣響,便什麽也不見了。

  小夥子回到家裡時,媳婦已經在屋裡了,她又把十吊錢遞給了小夥子,笑眯眯地說道:“你上坡去了,我也沒跟你說一聲,就要錢去了,我知道咱多年的夫妻,你也不會疑惑些別的。”媳婦有笑有說,對小夥子比從前更親熱了,小夥子看著這樣花蹦蹦的媳婦,哪裡還有心再去拿鐮刀呢!

  一天過去了,又一天過去了,細心的哥哥終於想出辦法來了,他把小夥子叫到自己家去,商量好了,這天夜裡,哥哥找了一根鐵叉燒紅了,小夥子等媳婦睡沉了,也悄悄地走了過來,拿了燒紅的鐵叉又回到自己屋裡,看到睡著的媳婦,他的心跳了,手發抖了,他沒有像他哥哥囑咐的那樣做,朝媳婦比量比量,試探試探,正要退出去,媳婦卻在這時醒了過來,她一見這燒紅的鐵叉,身子一滾,兩眼又好像火球一樣的閃光了。小夥子心不再發跳了,手也不再發抖了,他飛快地把鐵叉向那烏黑的蠍子身子插去,蠍子叫了一聲,狠狠地說道:“我只要再蛻一層皮,就能長出毒針,只差一年就能把你害死。”

  到這時候,小夥子明白了,蠍子精被刺死了,從這以後,小夥子做事也更加細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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