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棟率軍包圍興京城後,並沒有馬上阻止進攻,而是在山下安營扎寨,砍伐樹木,在營地外拉起一道長長的圍牆,同時打造攻城器械,明顯是做好了長期圍困的準備。
而在同時,盛京城外,夏軍的補給源源不斷送入營地內,補充著消耗巨大的彈藥補給,嶽樂與鼇拜每天都站在城牆上,看著一支支車隊進入夏軍營地,兩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他們知道,蒙古諸部徹底放棄他們了,也放棄了曾經對朝廷的效忠,夏軍補給線正常維持便是證據。
既然夏軍補給線保持正常,他們只能做好長期堅守的準備,盛京城內的糧草儲備豐厚,能夠堅持至少三年之久,但因為城池遠離渾河,用水只能靠城中挖掘出來的井水,時間一久,若是井水吃盡,這對於城中軍民便是滅頂之災。
城外夏軍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蘇定遠一開始就提出要動用火箭炮,點燃城中民居,大量消耗清軍的水資源,但蘇辭和蘇輔二人都沒有同意,他們顧慮著城中的漢人,一旦大火蔓延,城中滿人是死不足惜,但漢人定然也會大量慘死。
而在向朝廷的奏報中,蘇定遠三人都直接奏明眼下清軍困守盛京孤城,沒有強攻的必要,請求皇帝同意對盛京長期圍困,直到城中彈盡糧絕,蘇言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不過,既然是長期圍困,那就沒有必要讓三名總督級別的***一同留在盛京營地內,他便在與內閣的共同討論過後擬旨,取消蘇辭身上在戰時設立的山西、河北二省督師之職,改為遼東巡撫,命其安撫、收買、分化東北臣服於清廷的女真部落,爭取到朝廷這邊。
而蘇輔,考慮到他的朝鮮總督身份對指揮朝鮮提供的兩萬官軍有用處,便留在前線,作為蘇定遠的副將。
另外,考慮到遼東之地的重要性,蘇言決定取消明朝設立的遼東都司,轉而設立遼河布政使司(取遼河平原之名),省府暫時設在遼陽府,待盛京收復後再遷往沈陽。
……
另一邊,隨著科爾沁草原定居的蒙古各部請求歸順夏朝,漠南蒙古的東邊終於盡數歸於朝廷,蘇言隨後下旨重設各旗牧場范圍,並令草原四部會盟。
參與會盟的有科爾沁部、扎賚特部、杜爾伯特部與郭爾羅斯部,四部分為十旗,因在科爾沁境內哲裡木烏拉會盟,因此名為哲裡木盟。
南方各部的歸順讓更北邊的蒙古部落內心恐懼,害怕哪一天漢人的軍隊就會效仿明成祖深入漠北,因此部分蒙古部族紛紛遷移,逃離這裡,他們或是北逃投奔喀爾喀蒙古,或是逃往西域,在他們遷走之後,空出來的草場很快就被留下的部族爭奪,戰事因此爆發。
而在這時,來自南方的漢人使者突然造訪,他們帶來了中原皇帝的旨意:臣服,或者死。
除了中原皇帝的旨意外,宣大督師李來亨、安定侯馬寶也開始集結伊克昭盟、察哈爾盟、昭烏達盟、卓索圖盟的蒙古部族,意圖繼續向北開拓。
面對來自南方的強大威脅,蒙古各部自然是沒有絲毫抵抗的勇氣,他們紛紛派出自己的兒子或兄弟與漢人使者一同南下,向夏軍表示臣服。
其中不願臣服的部族則是舉族搬遷,他們倉皇北逃,向佔據漠北的喀爾喀蒙古請求臣服,在他們看來,與其給漢人做狗,倒不如臣服同為蒙古人的喀爾喀蒙古。
壓力因此來到了喀爾喀蒙古。
此時的喀爾喀蒙古並不是一個統一的汗國,其內部分為四個大部族,四部與其首領分別為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車臣汗巴布、劄薩克圖汗諾爾布與賽音諾顏部首領丹津喇嘛,前三部自崇德三年便遣使朝貢清廷,眼下名義上也還臣服於清廷。
臣服歸臣服,他們自然不可能為了清廷與漢人開戰的,不過
他們也不願就這樣臣服於漢人,因此土謝圖汗部、車臣汗部與劄薩克圖汗部開始頻繁遣使相互聯絡。
賽音諾顏部並沒有參與其中,其首領非但沒有接受北逃的蒙古部族,反而主動遣使與夏軍交好,希望能夠成為朝廷的附屬。
賽音諾顏部的選擇讓其他三部頓時產生了不滿,他們認為賽音諾顏部背叛了喀爾喀蒙古,意圖聯合起來攻打對方。
就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候,丹津喇嘛派出使者前往三部的汗帳,邀請三部的汗王到賽音諾顏部牧區與土謝圖汗部牧區交界的杭亦哈馬爾山會談,他表示此次會談事關整個喀爾喀蒙古未來的命運,希望三部汗王能夠慎重考慮。
另外三部的汗王都是剛繼承汗位沒有多久的「年輕人」,他們在接到這個邀請後並沒有馬上做出回應,都在考慮丹津喇嘛是不是有其他的企圖,將他們誘騙到會談點去載加以謀害。
不過,在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派人前往杭亦哈馬爾山一帶徹徹底底的搜查一番,確認那裡沒有賽音諾顏部的伏兵後,他雖然疑惑,但還是放下了心,並在貴族們的勸說下決定接受丹津喇嘛的邀請。
為了保險起見,他提前率軍在杭亦哈馬爾山周圍駐扎下來,而在察琿多爾濟接受邀請後,另外兩部的汗王也都跟著放下心來,欣然前往,想要看看這個丹津喇嘛所謂的關於喀爾喀蒙古未來命運的說法到底如何。
四月中旬, 喀爾喀四部首領在杭亦哈馬爾山匯合,出於安全考慮,他們都帶上了足夠的蒙古騎兵,因此整個杭亦哈馬爾山周圍隨處可以聽見戰馬的嘶鳴聲,極為熱鬧。
提前到此的察琿多爾濟在山腳下搭建了一座大帳,因為此山位於土謝圖汗部境內,他便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東道主,坐在了上位,丹津喇嘛是四人中年紀最大的,坐於次位,車臣汗部實力最弱,坐於位末。
四人先後落座後,三汗都將目光投向了丹津喇嘛,土謝圖汗面色不善,道:「諾門汗,我三人受你邀請至此,是想要聽聽你所謂的喀爾喀蒙古未來命運,若是你說的不讓我們三人滿意,那就休怪我不念舊情了。」
他口中的舊情指的是兩人的親戚關系,丹津喇嘛為達延汗幼子格哷森劄劄賚爾後裔,格哷森劄劄賚爾之子諾諾和生五子,長子便是土謝圖汗部的先祖,三子則是丹津喇嘛的父親。
面對後輩赤裸裸的威脅,丹津喇嘛微微一笑,卻是不慌不忙,他出聲安撫道:「察琿多爾濟,不必著急,你三部合兵一塊,兵強馬壯,我賽音諾顏部自然是敵不過的,又何必急於一時呢?且聽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