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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臨微微蹙眉,看著眼前這群古怪的難民,抬起手向李嘯林招了招,示意對方後退。
他自己則跳下馬車,緩緩朝在屍台上打坐的難民們靠近。
一目了然,這不是凡人能做出的行為,沒有凡人能坐在腐爛的屍堆上一臉平靜地打坐,更別說他們還是一群餓得皮包骨,如風中殘燭般的難民。
但他們能在城門口做這種事,卻沒有受到任何天罰,證明這幫人的確是普通人,不是什麽修士在舉行儀式。
一陣微風吹來,風裡夾帶的濃烈腐臭引得蘇臨一陣反胃,他不顧李嘯林的勸阻,一步步朝屍堆靠近,腳下的泥土變得越來越軟,顏色也從正常的土黃逐漸轉變為粘稠的黑紅。
這片地已被屍水浸透了,滋生出了數不清的蛆蟲蚯蚓,和各種食腐昆蟲,而坐在屍堆上的難民,他們屁股和大腿也都被汙穢肮髒的屍體感染,生出紅腫黃白的膿包和潰爛傷口,他們就仍由身體的傷口與屍體親密接觸,腐爛的部位與死者融為一體。
「你們在幹什麽?」蘇臨在十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
那些人用余光瞥了蘇臨一眼,大部分人沒有搭理他,繼續扭過頭,盯著湖城的城門發呆,一個精瘦的少年望著蘇臨,多說了幾句:「祈禱……清虛菩薩會來救苦救難,菩薩要來了,要做好恭迎的準備。」
少年像普通農戶家的孩子,說話卻文縐縐的,像是有人教過他。
蘇臨特別觀察了對方打坐的姿勢,他的膝蓋骨明顯錯位,以膝關節脫臼的代價,完成了普通人很難完成的雙盤動作,下肢長時間充血呈紫紅膨脹狀態,靠下方的皮膚已經潰爛,有許多細小的蟲子在噬咬,但少年卻渾然不覺。
「蘇……蘇大人,要不咱們繞道吧?」李嘯林裝著膽子,踩著血泥跟了上來,他一邊靠近一邊嘔吐,低著頭,不敢看那腐爛的屍山。
李嘯林身為都指揮使,自然殺過不少人,也看慣了血肉模糊的場面,但這種詭異場面,他卻也是第一次見。
這詭異場景,讓他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強烈恐懼,即便他不斷對自己說,只是這幫難民瘋了,在這裡自殘自殺。
但看到那些難民一臉平和的表情,和正腐敗壞死的下肢,
李嘯林想不出說服自己的緣由……或許是妖魔作祟,大夏真的有妖魔?
「李大人,你和你的兵,都是普通人吧?」蘇臨側目看向李嘯林。
李嘯林擦掉嘴角的嘔吐物,搖頭道:「李某不才,自然不如密使大人一樣見多識廣,但山賊盜匪卻剿了不知多少次,但這種事,卻也是頭次遇見。」
李嘯林委婉地表示,不是自己心理素質差,是事情實在太邪乎。
但在蘇臨聽來,情況就很清楚了:李嘯林和他的兵,都是凡人。
那問題就來了:李嘯林看得到這些人,並且也沒有無視他們,這便證明這些難民絕不是在舉行什麽修仙儀式,這陣仗也無法恭迎清虛菩薩,那他們在幹嘛?
「繞過他們。」蘇臨轉身下令道,「進城!」
要查清真相,必須問一問湖城的百姓和官員,他們一定更了解這怪事,湖城的太守任由這幫難民在城門口整這出,必然有其原因。
……
李嘯林叫開城門,花了不少時間。
蘇臨進城第一件事,便是向守城的士兵,打探城外的景象,對方對此,卻早已經見怪不怪,隻回答說太守曾經派人驅逐過,但哪怕將門口的難民全都殺光,都清理乾淨。
不出幾天,就又會有一批新的難民來到此地,他們會將死屍整齊堆好,然後與此前那批人一樣,爬上去打坐,直到將自己餓死。
本來,太守倒還想用雷霆手段,將這群裝神弄鬼之人盡
數殺盡,但如此循環往複三次,動手的士兵們卻都這詭異的怪事被嚇得六神無主,怎樣都不敢再出城濫殺了,於是此事也就隻得暫罷。
不過放棄驅逐後,時間一久,城內百姓見無事發生,也從最初的人心惶惶,逐漸變得習以為常,於是恐慌漸漸平息了下來。
「是嗎?但我看這城內,卻是蕭條得很呐,街上連人都沒有。」蘇臨說。
守城兵歎了口氣,緊張地提醒道:「在他人面前休要提起!若被乾公子的親信聽了去,即便是各位,恐怕也要吃上些苦頭呢!」
李嘯林聞言一驚:「乾公子?可是乾豪大人的長子,乾文?」
「正是。」守城兵回答。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李嘯林肅然問道。
「小的知道,這身衣服是都指揮使大人穿的。但咱們這湖城,和別處可不一樣,別怪小的沒有提醒,若幾位大人被旁人問起,切莫說與小人說過話。」說完,守城兵縮著肩膀,害怕地走遠了。
……
湖城,太守府。
「九哥!你真的要讓我去陪乾少爺嗎?你不是說要娶我嗎?」一貌美女子,雙目垂淚,看著眼前的未婚夫。
「阿茹,我答應你!即便你失了身,我依然會娶你!就當為了我,你就聽少爺的話吧!你若不答應,我恐怕就會被貶為庶民,但若是你幫我這次,我就會升千戶!到時候你就是千戶夫人了!」許九嗓音顫抖道。
貌美的少女雙眸留下不甘的淚水,緩緩朝內院走去,而這一幕,全都被身處畫閣頂樓的黑瘦青年看在眼裡。
青年身著錦衣,腰配玉帶,穿著不俗,卻長著一副鼠眼塌鼻的地包天相貌, 他看到自己手下的未婚妻,緩緩朝自己的臥室走去,醜陋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總算有點樂子了。」乾文舔了舔嘴唇。
寶馬香車、美女少婦,他早就玩膩了,自東瀛禍起,身為湖城太守之子的他,在這湖城之中,過上了皇帝的般生活,凡是常人所能想到的享樂方式,他全都嘗遍了。
但如老饕尋食,即便是山珍海味,天天吃也反胃,他也因此甚是煩悶。
但就在最近,他想到了新的玩法。
乾文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腫脹的部位,快步走下畫閣,朝臥室走去,途徑花園時,正好遇到了許九——當然,雖像偶遇,實則也是他精心設計的碰面。
乾文體貼地向對方點頭,用眼神傳達自己對對方的欣賞,然後他緩步上前,親切地拉起許九的手,將對方拉到自己的房門口,溫和地囑咐道:「來來來,你是我的得力心腹,除你之外,我信不過別人。你就替我守在這!任何人都不許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