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駛入法租界,來到了巡捕房門口。
大門外有幾個巡捕正在等著楚凌雲,領頭的是名三十多歲樣子的男子,穿著黑色的巡捕製服,看到楚凌雲下車,笑眯眯的迎了上來。
“可是楚隊長來了,在下高正良。”
男子對楚凌雲抱拳行禮,楚凌雲則回了個軍禮。
“我是楚凌雲,高探長你好。”
楚凌雲以前沒有見過高正良,但聽說過他,法租界的華人探長,在法租界很有勢力,深得法國人的信任。
“楚隊長客氣了,我們現在就辦交接。”
楚凌雲是來送人的,高正良也沒和他過多客氣,等高正良簽了字,淺蒼小野便正式移交給了他們巡捕房。
“你們準備怎麽處置淺蒼小野?”
收起文件,楚凌雲隨口問了句,高正良看了看四周,微微歎了口氣:“還能怎麽處置,看上頭的意思唄,不過貝熙洋行的老板亨利先生很是不滿,日本人態度要是好一點,還能贖回人,不好的話,估計就懸嘍。”
“日本人還能贖人?”楚凌雲問道。
高正良點頭道:“又不是什麽大案子,商業間諜而已,當然可以贖人。”
“我明白了,多謝高探長。”
楚凌雲看著淺蒼小野被他們架進了巡捕房,這才離開,車子駛出法租界後,楚凌雲立刻讓司機停車,到旁邊一家飯店裡面,用公用電話給隊裡打了個電話。
“我是楚凌雲,讓泥鰍接電話。”
“隊長,我是泥鰍,您有什麽吩咐?”電話那邊,很快傳來了泥鰍的聲音。
“你現在立刻去法租界,給我打聽一下,巡捕房是如何知道淺蒼小野被捕的,他們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隊長放心,我現在就去,很快就能給您消息。”
泥鰍得到命令,答應的很是爽快,楚凌雲放下電話,並沒有回到隊裡,而是讓司機帶著他,又到了上午抓人的面館。
他來到上午氈帽男子的位置,四處打量著。
沒一會,他到了十字路口的一個擦鞋攤,這個擦鞋攤距離面館不遠,位置非常的好,能夠看到面館的一切。
如果他想觀察面館的話,這個位置絕對是他的首選。
“老板,您擦鞋嗎?”
擦鞋攤的攤主是個年輕人,看到楚凌雲,立刻笑著打招呼,楚凌雲看了看腳上的皮鞋,坐在哪裡,主動翹起腿讓他擦鞋。
在這裡擦鞋的時候,只要轉過頭,就能看到面館的一切。
“問你個事,今天上午八點五十到九點十分之間,有沒有見到過一個戴黑色帽子的男人在這附近?”
“看您問的,這裡來來往往那麽多人,帶帽子的人很多,我哪能都注意到,而且我也沒有表,不知道時間那。”
攤主快速的擦著皮鞋,咧嘴笑著回答了楚凌雲的問題。
楚凌雲從身上掏出一塊的法幣,在這個時候,法幣剛剛推出不久,還非常的堅挺,一塊法幣,接近一塊銀元的購買力。
“就是上午那邊面館抓人的時候,你仔細回憶回憶,給我說實話,這一塊錢都是你的了。”
“謝謝老板,我好好想想。”攤主麻利的接過錢,笑的更盛了:“我想起來了,上午有個帶帽子的老板來過我這,他不是擦鞋,而是修鞋,他的左眼旁邊還有道疤痕,我問他怎麽回事,他說是摔的,但我能看出來,那不是摔傷,是刀傷。”
“你怎麽能確定是刀傷?”楚凌雲饒有興趣的問著。
“不瞞老板,我家以前世代中醫,簡單的皮外傷我還是能看出來怎麽回事,可惜到我這一代,小時候沒跟著我爸好好學,我爸死的又早,只能出來擦皮鞋了,不然我也能成個郎中,受人敬重。”
攤主邊擦鞋,邊說道:“那個人看到面館那抓人,鞋都沒修好就走了,還好他提前給了錢。”
沒一會,楚凌雲便擦好了皮鞋,他的手藝不錯,皮鞋被擦之後變的鋥亮,讓楚凌雲整個人看起來又精神了幾分。
楚凌雲心裡微微一動,突然問道:“你是固定在這擦皮鞋,還是偶爾在這裡?”
看在楚凌雲給出的‘巨額’擦鞋費上,攤主是有問必答:“我是固定攤位,也有流動的,不過這個位置好,我不用四處跑著去給人擦鞋。”
“你們擦鞋的人多嗎?”楚凌雲再問。
“多,當然多了,整個漢口,擦鞋的有三百多人呢,咱們漢口這麽多人,有很多人都需要我們擦鞋匠。”
“這樣,我給你個賺錢的機會,你要不要?”
楚凌雲站起身來,直直的盯著攤主,攤主笑的更開了,馬上點頭道:“老板您大氣,能給我賺錢的機會,那是給我臉,我當然要了。”
楚凌雲從口袋裡拿出支鋼筆,又找了張紙,邊寫邊說道:“你告訴所有的擦鞋匠,如果再看到這個左眼帶有疤痕的男子,立刻打這個電話,只要能找到這個人,可以獲得二十塊錢的獎賞。”
說完楚凌雲又掏出五塊錢來,遞給了擦鞋匠。
“這五塊錢給你,作為你的辛苦費,不過你要給他們說好,找到人打電話就行,其他什麽話都不要說,更不要問。”
“好嘞,老板您放心,我一定都給您安排好,有二十塊錢能賺,這些人還不發瘋了去找。”
擦鞋匠先在身上擦了擦手, 高高興興接過楚凌雲遞過來的五塊錢。
他在這擦鞋,一天才能賺幾個錢,現在只是給他的兄弟們傳個話,這錢賺的也太容易了。
要是他能在遇到那個疤痕男子,那二十塊錢就可以自己賺了,等於又多賺了一筆外快
“不用刻意去找,遇到了打電話就行,記住,這件事要保密,要是出了差錯,我唯你是問。”
楚凌雲說話的時候,特意露了露腰間別著的勃朗寧手槍,看到槍,擦鞋匠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老板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之所以發動起所有擦鞋匠,楚凌雲並不是突發奇想。
這個擦鞋匠剛才所說的話中,楚凌雲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早上的時候,氈帽男的鞋並沒有完全修好,便匆匆離開了。
這樣的話,他有可能還會再到修鞋攤上繼續修鞋。
即使找不到,對楚凌雲來說也沒什麽損失,不過多花幾塊錢的事。
吩咐完擦鞋匠,楚凌雲起身,回到車中返回軍事情報處。
至於早上出現的氈帽男,其實楚凌雲並不能完全確定他是淺蒼小野和遠藤由貴的同夥,只能確定他肯定有問題。
當然,也有可能是此人身上背著事,所以看到有人注意立刻離開,但做情報和做其他的事不同,任何可疑的點都要注意,哪怕有一丁點的懷疑,都要追查下去。
楚凌雲也不是沒有想過,此人可能是紅黨,所以他沒有安排軍事情報處的人去調查,找外圍人員來最合適,真的是紅黨,也能做妥善的安排,不至於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