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末,北疆戰火重燃。
朝中文武大臣聯名上疏,懇請漢帝禦駕親征,坐鎮燕京。
面對群情激昂的文武百官,漢帝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有一種預感,一旦他這次離開中原前往燕京,此生休想再回中原。換句話說,他將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被流放的皇帝。一個被流放的皇帝的結果會怎樣?不用想也能猜出。
漢帝歷經過董卓、李傕郭汜和曹操把持朝政,卻不得不承認,這些人遠比不得劉闖的手段毒辣。
在朝會的第二天,百官奏請天子禦駕親征的消息便傳遍大街小巷。
對於許都百姓而言,天子去洛陽還是去燕京,和他們沒有太大的關系。因為他們已經知道,漢帝即將遷都,許縣作為中樞的日子,也已經不多了。在失去中樞地位之後,許都人該如何自處?他們現在,更關心許都未來的發展。
所以,對於漢帝親征的消息,普通百姓並無太多想法。
只是百姓門想法不多,缺不代表其他人沒有想法。太學院國子監的太學生們,得知天子親征的消息之後,雲集毓秀門外歡呼,開口閉口必然是: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畢竟,漢室衰頹多年,而今天子要禦駕親征,也是揚我大漢天威的最佳時機。單純的太學生們在經過有心人暗中啜哄之後,非但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反而認為是大將軍劉闖準備還政的一個信號。於是乎,皇叔劉闖忠於漢室的聲音此起彼伏,也為劉闖拜相,打下了極為堅實的基礎更獲得許多讚譽。
“劉皇叔這一招,的確是厲害。”
在大將軍府中,諸葛瑾聽了王盧九的匯報之後,忍不住扼腕發出一聲歎息。
別人看不出這裡面的勾當,但想要瞞過諸葛瑾的眼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資質上而言諸葛瑾或許是比不上諸葛亮那麽出眾。但他也經歷過許多事情,才智過人。否則也不可能在歷史上,成為江東水軍大都督。
諸葛瑾是一個非常穩重的人,性子也非常謹慎。
他看著王盧九,心中更是感慨萬千。
他聽從了王盧九的建議,登門拜訪諸葛玲。事實也證明,劉闖對他的一舉一動可說是了然於胸。當他見到諸葛玲的時候,便招來了諸葛玲的埋怨。
“兄長怎地現在才來?
夫君說兄長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亂說,沒想到……兄長也是的到了許都,偏要住那勞什子的客棧作甚?我這就派人去為兄長提取行李,便在這裡住下。
夫君這兩日有些繁忙,朝中事務太多,怕是無暇招待。他與我交代,讓我好生照顧兄長。等他手頭的事情忙完了之後,他一定會親自為兄長接風洗塵。”
繁忙?
或許是一個事實。
但如果說劉闖忙得連招待諸葛瑾的時間都沒有,估計連諸葛玲自己都不相信。
諸葛瑾心裡也很清楚,這是劉闖對他的招攬。
不過在招攬之前,劉闖會做出一些事情讓他心服口服,否則也就不必要開口招攬。
只是,諸葛瑾沒想到劉闖竟然把他的野心,這麽赤裸裸擺放在自己面前。天子,不過是我的玩物。我什麽時候想要把他趕走,也是一樁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他住進了大將軍府之後,劉闖依舊讓王盧九跟在他身邊,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一來,王盧九是劉闖的人留在諸葛瑾身邊,便於監視。
這二來嘛,王盧九可以充當諸葛瑾和外界的聯絡人與裴玄進行溝通。
諸葛瑾畢竟是孫權的手下,他這次來許都也擔負著任務。如果不拿出一個姿態給外界的話,說不得會影響到諸葛瑾的家眷。別人劉闖或許不會考慮,但諸葛瑾的老娘他不得不慎重對待。那雖然不是諸葛玲諸葛亮的親生母親,可畢竟是他們的長輩。萬一發生什麽事情,劉闖的確不好向諸葛玲交代。
所以,諸葛瑾表面上是已經被困在了大將軍府,實際上過得還算逍遙自在。
“盧九,皇叔可有說,什麽時候見我?”
王盧九笑道:“子瑜先生未免太高看了我……
我不過是皇叔手下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何能夠與皇叔說得上話?你要見皇叔,最好還是通過夫人傳話。不過我又一個小小的建議,若子瑜先生你還沒有拿定主意的話,最好不要見皇叔,那樣一來反而會讓皇叔感到厭煩。
如果還沒有決斷,不妨再觀察一下時局。
據我所知,事情差不多快要塵埃落定。也許那個時候,先生就知道該如何選擇。”
諸葛瑾聽罷,不由得苦笑一聲。
“若等到塵埃落定時,怕是皇叔對我的看法,也會降低許多。
諸葛子瑜或許膽小怕事,但也是懂得輕重的人……我在許都晚一日見皇叔,日後便要弱一分氣勢。不過此事,還是請盧九代勞,向皇叔進行通稟,我自由主張。”
諸葛瑾話說到這個份上,王盧九也就不再勸說。
“此事我自當向上稟報,不過皇叔何時會見先生,卻非我可以做主。”
“你隻管通稟就是。”
諸葛瑾自有諸葛瑾的打算。
他若是通過諸葛玲傳話,日後也僅僅是以一個皇親國戚的身份立足朝堂。
莫說和諸葛亮比肩,恐怕連諸葛均也比不上。
他必須要向劉闖證明他的存在價值,也必須要讓其他人知道,他並非是靠著裙帶關系才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畢竟,和荀彧、賈詡、郭嘉以及荀攸相比,諸葛瑾無論是在資歷還是在名氣上,都遜色太多。琅琊諸葛,也不是那種世家豪門。論名氣,諸葛瑾在江東也只是小有聲明根本當不得名士之稱。
他早年攜母渡江,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腳跟。
後來也是得了魯肅的推薦,才算是受到孫權的賞識……這種資歷,在中原微不足道。看看麋家而今的情況,糜竺雖然受到重用,卻算不得真正核心;麋方倒是混的風生水起可是在劉闖的帳下,地位也算不得特別高。說到底,麋家的根基太過淺薄。好在糜竺麋方也都看得很清楚,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彰顯存在感,而是默默的做事。劉闖呢?也因此始終對麋家存有愛護。但,也僅僅是這樣。
麋家想要成為士族豪門,至少需三代人努力,才能把基礎夯實。
他們現在,就是在默默的積蓄力量,在朝堂上不爭不搶,地位很穩固。可要想再有發展,除非能出來一個似諸葛亮司馬懿徐庶那樣才華驚豔之人方可。
否則,就連似徐庶那樣的人被真正接納,也要虧得他娶了蔡文姬,得了孔融的力挺,以及蔡邕生前的人望。綜上所述,徐庶而今才能夠被士族豪門接納。
自己要走的路,還有很長。
諸葛瑾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夠似諸葛亮那樣執掌大權,但為了家族,他也必須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接下來,就看劉闖的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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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瑾求見劉闖的請求由王盧九通稟上去,在當晚便到了劉闖的書案上。
看到諸葛瑾的請求,劉闖不禁笑了。
諸葛瑾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該如何做事。
想了想,劉闖便招來了羊衜,“子路,且安排下去,就說明日正午,我在府中宴請子瑜,請子家和伯苗作陪。”
“諾!”
羊衜躬身領命,便立刻退出。
對於羊衜,劉闖非常滿意。
這個原本在歷史上並不是特別有名的人物,卻有著非凡的才乾。他到了大將軍府之後,便立刻接下來法正手中的事物。與法正智計百出的智慧不同,羊衜更顯得沉穩,而且把府中各項瑣碎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頗有條理。
劉闖身邊,而今不缺智囊。
司馬懿在黃閣被一分為三之後,可以抽出更多的精力,為劉闖出謀劃策,不再如從前那樣東跑西顛。至於他的家事,劉闖也不是特別清楚。他不知道司馬懿用了什麽手段,居然把張春華和郭寰這兩個歷史上以強勢和聰慧而著稱的女子說服。至少從表面上看來,司馬懿是左擁右抱,家庭也格外和諧。
可這內中奧妙……
劉闖興趣不大,司馬懿也不會說明。
除司馬懿外,還有賈詡和荀彧在劉闖身後出謀劃策,又有荀攸可以拾遺補缺。
在全盤接手了曹操的勢力之後,劉闖身邊的智囊充足。
這種情況下,羊衜就需要充當起一個執行者。而這一點,他做的也非常出色。
盧毓,而今已入尚書台,為尚書台郎中,協助司馬防做事。
他離開之後,文長史一職由鄧芝接手。
鄧芝此前出使西川,說服劉璋出兵,嚇得張魯匆忙收兵,才使得關中之戰得以勝利。鄧芝回到燕京之後,就一直在盧毓手下做事。這次盧毓升職,便推薦了鄧芝。不禁如此,鄧芝還為司馬懿解決了一個大難題,讓司馬懿萬分感激。
此前,劉闖曾讓司馬懿在南陽尋找一個名叫鄧艾的人。
司馬懿倒是在南陽郡的棘陽縣找到了線索,可是詢問之下,卻沒有名叫鄧艾的人。
也是偶然機會,司馬懿和鄧芝提起此事。
鄧芝在年初時回家祭祖的時候,卻意外找到了鄧艾。
原來,鄧艾最初不叫鄧艾,而是叫做鄧范。棘陽鄧村,是光武皇帝身邊重臣,也是雲台二十八將之首,東漢名將鄧禹的族人聚居地。整個鄧村裡,有兩個名叫鄧范的人。一個年長,一個年幼。小鄧范覺得,自己和長輩同名,是一件很不合禮法的事情,於是在年初祭祖的時候,向族長提出改名。
小鄧范,改名為鄧艾。
鄧芝也是鄧氏族人,只不過早年間,從鄧村遷走,定居新野。
這次回鄉祭祖,鄧芝作為大將軍府中的幕僚,自然得到了鄧村人的熱情招待。在和族長閑聊的時候,他也是偶然聽到小鄧范遞上來的請求,心中便不禁一動。再打聽小鄧范的年紀,以及一些小鄧范的特點……特別是當他得知,小鄧范有些口吃的習慣以後,鄧芝就立刻意識到,這小鄧范就是鄧艾。
司馬懿在大將軍府的職位或許不高,拜軍師祭酒,位在徐庶之下。
可鄧芝卻清楚,身為劉闖的表弟,而且是跟隨劉闖闖蕩遼東的老人,司馬懿的發展潛力遠遠高過徐庶。再加上司馬懿有才乾,同時背後又有司馬氏為後盾,他的發展不可預估。自己在大將軍府中做事,焉能沒有一些靠山?
法正在南陽出任,日後能給與自己的幫助不會太多。
所以,要想在大將軍府地位穩固,必須要獲得他人的支持……
於是,鄧芝連夜派人前往許都,把鄧艾的事情通報與司馬懿知曉。司馬懿更立刻派人前來棘陽縣鄧村,在確定了鄧艾的身份之後,火速呈報於劉闖。
建安十年,鄧艾實歲八歲。
他生於建安二年, 虛兩歲,也就是十歲。
劉闖之所以讓司馬懿尋找鄧艾,也是出於一種個人的牛人搜集嗜好。十歲的鄧艾,才剛開始讀書認字,根本沒有後世所展現出來的名將風范。而且說話還有一點結巴,讓劉闖多多少少,感到了幾分失望。不過,歷史上的鄧艾,也是一個大器晚成之人。劉闖在見到鄧艾之後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反而在許多人表示不解的情況下,做主收鄧艾為學生,讓無數人感到吃驚。
鄧艾的父親死得早,家中只有一個寡母。
當得知劉闖要收鄧艾為學生的時候,整個鄧村都轟動了……原以為鄧氏出了一個鄧芝,已經是鄧氏族人時來運轉。沒想到現在又出來了一個鄧艾,也不知是走了什麽狗屎運,被大將軍看中,收為門生弟子,著實讓人吃驚。
不過,劉闖沒時間去教導鄧艾,便讓鄧艾跟在身邊,閑暇時便隨荀彧荀攸讀書識字,或者從趙雲習武。這樣的待遇,就連鄧芝都感到眼紅!他甚至能夠預料到,在未來的朝堂上,鄧艾一定能夠佔有一席之地,絕非等閑可比。
羊衜退出去之後,劉闖信手從書案上拿起一份書信。
書信是賈詡送過來,劉闖看罷之後,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臉色隨之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