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沒有意識,本身並沒有善惡之分。
關鍵在於掌握科技的人準備用它來做什麽。
就比如李俞手中的兩隻微型攝像頭,這種小東西最早被發明出來是被用在情報工作中,成為國與國間情報博弈的有力武器,並且隨著反偵察手段的完善而不斷更新升級。
當年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兩個超級政權之間針鋒相對,彼此敵視,互相爭奪世界霸主的位置,卻又都不約而同的保持了克制,盡量避免大規模戰爭的爆發。
於是其對抗更多的體現在了外交、新聞媒體、技術與軍備競爭、乃至體育等方面,卻也在無意間推動了科技的飛速發展。
雙方你來我往,瘋狂攀科技樹的場面非但此前未有,之後估計也很難再見到。
隨著1991年華約解散,蘇聯解體,失去了競爭對手的美國此後也再沒登上過月球。
不過雙方在冷戰期間所留下的寶貴科技財富,直到今天依舊影響深遠,並且很多都被投放到民用領域,深刻的改變了我們的生活。
好的壞的方面都有。
這些微型攝像頭因為體積足夠小,可以被輕松隱藏在各種你想象不到的地方,插座、鏡子,煙霧報警器,甚至口香糖盒內。
現代人外出住酒店,每次都要頂著被偷拍的風險,獨居的年輕女性租房時,最好也都多留個心眼。
不過如今這些不用檢測設備很難被發現的小攝像頭,被李俞用來幫助兔子小姐尋找潛藏在城堡中的內應。
李俞將其中一隻監視器裝在少女處理政務的那間房間裡,用角落裡的古董盔甲來掩蓋,那隻小攝像頭就藏在桶盔後。
這種看著像大鐵罐一樣的頭盔只有眼部的位置露出一條細縫來,作為觀察孔,另外鼻子下面再開幾個小洞呼吸用,剩下的部位全部被鐵片覆蓋的嚴嚴實實。
攝像頭藏在裡面,不完全走到盔甲前盯著仔細看,幾乎是不可能發現。
而且監視器放在這個位置,能把這間房內包括門窗在內的大部分地方都拍攝進去。
而另一個監視器則被李俞放在了伊蕾婭的臥房中。
在衣櫃背面固定,考慮到兔子小姐的隱私,攝像頭只是對著房門,並沒有拍攝房間的其他區域,如果真的有人從窗戶外翻進來,這隻監視器是拍不到的。
但是李俞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城堡的外牆通常都被設計的很難攀爬,而且一旁的塔樓上還有衛兵。
想從外面神不知鬼不覺的翻進伊蕾婭的房間,說完全沒有人能做到可能有些不夠嚴謹,但也和特效差不多了。
更別說那人第一次行動還正好卡在少女帶特裡尼達去庫房挑裝備的間隙,這人顯然對伊蕾婭的行蹤了如指掌,李俞還是傾向於他走的是門而不是窗。
不過這時候另一個問題就來了,如果他走的是正門,為什麽沒有人看到他呢?
難不成城堡裡的那些侍女和仆從們在那一刻一起莫名其妙的失明了,還是他們全都說了謊?
李俞同意幫伊蕾婭抓內應,一方面是因為兔子小姐的底線又後退了一點點,答應把舅舅的土地送給他,並且還允許他在那一小片土地上偷偷傳播星期六的信仰。
另一方面,這個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神秘內應也的確勾起了李俞的興趣。
他感覺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李俞從伊蕾婭的房間裡出來後,一邊低頭思索一邊向樓下走去,
在樓梯上卻是碰到了了另一個身影。 李俞是從上往下,那人卻是自下而上,雙方在狹小的樓道內相遇。
看清來者的面容後李俞主動側身相讓,然而那人卻沒有抬腿繼續向上走,而是就這麽站在原地,望著李俞,目光中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之意。
片刻後她開口道,“你要怎麽才肯離開那孩子?”
“嗯?”
“像你這樣的人我見過很多。”那人道,“大多數出身卑賤,卻隱藏的很好,通過優雅的舉止還有無可挑剔的禮儀,又或者像你一樣有個異邦人的身份,幫著他們偽裝混進上流社會中,尋找物色自己的目標。
“靠著一張巧言善辯的嘴巴討得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輕貴族歡心,然後依附在他們身上,獲得財富與權勢。當然,我也得承認,你的確有些本事,幫助那孩子奪下了阿裡亞斯家族的家主之位。
“而且你最聰明的一點是你並不會像你的那些同類,一朝得勢便目中無人,相反,你從不輕易樹敵,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後居然還能說服那孩子將艾麗薩屋外的衛兵撤走。
“你的口才的確非常了得,但是你若以為這樣就能收獲到阿裡亞斯家族的友誼,那未免就太天真了點。”
那人頓了頓,語氣也愈發威嚴,“我已經看穿了你,看穿了你那些裝神弄鬼,操縱人心的手段,作為伊蕾婭的長輩,我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曾孫女被你給蠱惑的,也不會允許一個外人在這片土地上胡作非為。
“就算沒有你幫忙,那孩子遲早有一天也會醒悟過來,重新回到她的家人身邊,因為我們的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液,這分關系就算這世上最鋒利的利刃也無法斬斷!”老人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李俞點了點頭,也不與對方爭辯。
結果老人依舊沒有任何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讓步,喝斥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究竟要怎樣你才肯放過那個孩子?”
李俞感受到來自對面的巨大敵意,看樣子今天他要是不願給出個答案來,就沒法從這裡下樓了。
而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他也不可能用強。
哪怕伊蕾婭現在和自己這些親族關系不佳,可是眼前這人終究是她的曾祖母,少女見到了也要以禮相待,就像老人所說,這是無法割舍的血緣聯系。
不只是伊蕾婭,若是李俞和眼前這個老婦人起衝突,這座城堡,乃至整片土地上的人也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後者身後。
只要李俞還在綠野一天,被她盯上就很難有好日子過。
奧娜也清楚這一點,這也是她為什麽敢這麽直截了當威脅眼前這個異邦人的原因。
不過出乎她的意料,李俞聞言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害怕或是擔憂之色,他的目光依舊平靜,那對兒黑色的瞳孔中亦無半分波瀾。
就像一口望不見底的深井。
奧娜第一眼看到這個異邦人的時候,心中就沒由來的泛起一股厭惡感。
她討厭這個異邦人身上那份從容,不管什麽時候他看起來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就好像這世上沒有事情可以難倒他,這是習慣了掌控的奧娜所無法容忍的。
跟別說他所擁有的種種能夠打破常規的神奇手段,在老人看來更是堪稱混亂之源,就差把不可控三個字給寫在臉上了。
李俞又等了會兒,見奧娜再沒有其他要說的,才終於開口,“我其實也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什麽問題?”奧娜皺眉。
“你口口聲聲在說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伊蕾婭著想,但是為什麽當初又偷偷寫信給遠在王都的托雷斯,強迫他將他的那一票改投給布蘭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