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氣晴好,應該能看得更清楚些。
也幸好從會寧宮到紫薇殿之間沒什麽遮擋,能看得見那邊高大的柏樹,還有隱隱的一角屋簷。
紫薇殿的正殿幾乎全燒完了,側殿和後殿加起來也沒剩下幾間。走近了能看見斷牆殘樹,真是個鬧鬼的好地方。
“娘娘,快下來吧。”香珠在旁邊張開雙臂護著,以防娘娘真站不穩當,她能第一時間撲上去護著人。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昨天撞那一下又不是我自己撞的,那不是步輦晃了嘛。”顧昕提了提裙子:“就是裙子有點礙事,不然我走百十裡山路也不怵。”
話出口她愣了下。
百十裡山路……她不大記得以前的事兒。
但是這話一出口,顧昕覺得自己真走過。
而且,路好象很不好走,天很黑似的。她一個,深一腳淺一腳的……
可是,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呢?
她還是想不起來。
顧昕站在亭子裡發呆,香珠戰戰兢兢的等在旁邊。
顧昕自己想不出來,索性轉頭問香珠:“香珠啊。”
“娘娘有什麽吩咐?”
“你走過夜路沒有?”
香珠愣了下,不知道娘娘怎麽冒出這麽句話。但主子問話,她自然要盡量的答得讓主子滿意啊。
“走過啊。”香珠說:“以前乾活兒跑腿的,有時候也回去晚了,不過那也不算太晚……”
“進宮前呢?還記不記得?”
香珠認真想了想:“有的吧。奴婢還記得些進宮前的事,好象是上元節,跟長輩一起去鄰村,看人家放火神……,那天真很黑,點著火把照路都不大看得清楚,奴婢好象還摔了跤呢。”
“對,火把。”顧昕忽然想起一件事兒:“沒火把,也沒燈籠。”
她那恍惚的記憶裡,她是空著手,一個人走的夜路。
這很不尋常。
夜路很危險,她也沒個伴兒?沒人和她一起上路?
還有,山路那麽危險,很可能一腳踩空就摔死了,她怎麽也沒個照亮的東西?沒火把,也沒個燈籠什麽的。
那不是太冒險了嗎?簡直是玩命啊。
她幹嘛要這樣冒著大風險趕路?
是不是身後有什麽比趕路更險的事兒?
算了,想不起來。
等下次吧。
顧昕下來的時候,香珠非得要扶著她,還得讓她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下。
“娘娘幹嘛要上去看?等天氣好時咱們可以過去瞧個仔細。娘娘沒瞧過紫薇殿嗎?”
以前還真沒有認真瞧過。
以前她可不知道紫薇殿裡發生過那麽多事情,一件一件的層出不窮的冒出來,哪怕是已經被燒毀之後都不太平,居然還能出鬧鬼的事。
有句挺讓人蛋疼的話叫家醜不可外揚。尋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是皇家。自家的事兒哪怕關起門來你死我活,打開門亮給人看的時候,依舊是一家和樂,妻賢妾美,父慈子孝。
更何況什麽鬼怪這種事更不能張揚,就跟上次顧昕中毒的事一樣,也不能大張旗鼓的查。
用香珠的話說:“這樣陰毒的算計人的法子,背後的人八成是個女人。”
趙良在旁補充:“也有可能是個太監啊!”
顧昕分別瞅了他們倆一人一眼。
這倆人說這話的時候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你倆這話說跟沒說一樣。”顧昕很想翻白眼,但是吧,人是自己的人,說他倆蠢,自己也沒多光彩:“這宮裡的人,除了女人,也就是太監了。”
香珠和趙良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娘娘,可是能在背後使壞的人,肯定是和娘娘有仇怨。”
唉。
“可是這宮裡和你家娘娘我有仇的人,也很多啊。”雖然顧昕自認為沒害過人,可是首先滿宮嬪妃沒個和她交好的,如果有機會害她一把,肯定多數人都會出手。至於大太監和女官們吧……顧昕覺得自己八成也是擋了不少人的路。
所以他們這麽猜,很難猜得出到底誰在背後跟她過不去啊,站在會寧宮亭子上扔塊石頭出去,砸中的人裡一多半都很可疑。
顧昕轉頭看了一眼殿門處。
下雨了。
看來今天是沒月亮可賞了。
小海子從外頭回來,快走幾步衝到了廊下。雖然他走得快,肩膀上還是沾上了雨珠。
錢安和張修兩人一人搬了一盆菊花挪到廊下,怕花被雨水打壞了。
“喲,孫哥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