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未見,顧夫人風采更勝往昔啊。
這不是一句客套話,是顧昕看到顧夫人進來時心裡的的真實想法。
顧夫人四十來歲年紀,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保養的是相當不錯。而且她今天打扮得特別精神,頭上的赤金鑲紅寶如意釵顯得格外華麗張揚。
出什麽喜事兒了?
顧昕一眼就能看出顧夫人志得意滿的樣子。
她這個人難得有點兒好處,心事全寫在臉上算是顧昕最不討厭的一點了。
尤其是在宮裡見多了口是心非的人,看看顧夫人這樣的,顧昕還覺得挺親切呢。
顧夫人請安的動作總是很敷衍,馬馬虎虎的低個頭就算了。香珠敢打賭她裙子裡的膝蓋連彎都沒彎一下。
顧昕也不想跟她計較這個,她更好奇顧夫人今天進宮來的目的。
而且她也不用等太久,顧夫人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藏住話的人。
果然顧夫人一坐下就摸出帕子,裝模作樣的擦了擦額角——今天天氣本就不算熱,她擦的也不汗,而是借著擦汗的動作,讓人注意到她戴著一對金累絲嵌珍珠的耳墜,那對珍珠成色是挺不錯。
也就是不錯而已,上回皇上還說要給她串一掛珠簾,顧昕沒要,但是後來褚公公還是送了一匣明珠來,顆顆渾圓瑩潤,感覺一打開匣子,半間屋子都被照亮了。
顧夫人可不這麽想,她炫耀了耳墜,又刻意整了整衣裳,讓裙幅鋪展開。
她裙子上繡了那麽大朵的芍藥,不讓人看清楚些,豈不虧了。
“好些日子沒見貴妃了,我這心裡著實惦記著。”
被她惦記著估計沒什麽好事。
顧昕笑眯眯的說:“顧夫人嘗嘗這棗兒茶。”
深紅的茶水盛在潔白瓷盞中,顧夫人確實有點兒渴了,端起來就喝了一大口。
香珠別過臉,感覺這茶給她喝簡直是糟蹋東西。
“這茶倒還成,紅棗養人……說起來,貴妃娘娘進宮也有一年了。”
顧昕端著茶盞等她說下文。
“可是到現在也沒聽聞貴妃有好消息啊。”顧夫人露出了一個不掩惡意的笑容:“貴妃一直獨佔聖寵,這事兒可馬虎不得,還是叫太醫好好診治診治,免得誤了大事,將來只怕是要後悔的。”
香珠勃然大怒!
就算她佔著娘娘親眷長輩的名分,這樣說話也實在是放肆無禮。
顧昕看了香珠一眼,示意她不要說話。
顧夫人說這話難聽嗎?
難聽。
這話裡話外的,不就是說顧昕身子有毛病,沒那個福氣懷上龍嗣嗎?
可顧夫人說過的難聽話還少嗎?顧昕以前也沒少聽啊。
顧夫人這麽精心打扮進宮來,絕不是為了說幾句話奚落她。她這麽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肯定有什麽讓她極為得意的事兒發生了。
果然顧夫人不用人問,自己就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貴妃啊,怎麽說咱們也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來兩個顧字。你當初孤零零一個人投奔我們,我也留你在我們府裡住了幾年的,對你算是盡心盡力的。皇上是真龍天子,到現在卻還膝下猶虛,這事兒可不能再拖延了。顧琇可是你的妹子,她進宮以後也不會虧待了你……”
香珠都想一口痰啐到她臉上去。
合著說來說去,顧夫人還是沒放棄送女兒入宮的打算。
可是聽聽她說的那是什麽話?她女兒進了宮,不會虧待貴妃娘娘?合著她以為她女兒進宮來就能壓貴妃一頭,是要當皇后啊!
這簡直是癡心妄想!
顧夫人是不是白日夢做久了,整個人都失心瘋了!
顧夫人說到這兒,仿佛想起來什麽一樣,看了一眼殿中侍立的宮女:“我有要緊的話兒要對貴妃說,你們都下去。”
宮人們一動不動。
她們必不可能聽顧夫人的指派啊。
這顧夫人臉也太大了吧,把會寧宮當什麽地方了?居然還一派反客為主的架勢。
顧昕揮了下手:“你們且先外面伺候吧。”
除了香珠,其他人默不作聲的魚貫退到了殿門外。
顧夫人還不大滿意,但是她心裡裝的那件事兒實在是太得意太歡喜了,那股勁兒她憋也憋不住,滿當當的要從心裡直溢出來。
“娘娘,這個月十八、二十三日都是好日子,我也替琇兒都打點預備了,這個月就送她進宮。”
她這自說自話的樣子都把香珠氣笑了。
還以為顧夫人要說什麽,原來還是老話重提。
“顧夫人,貴妃娘娘早就說過,宮中往後這二年都不會進人的。顧大姑娘年歲也不小了,顧夫人還是早日替她挑個稱心的女婿吧,再拖下去,怕是要耽誤她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