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著好處,沒有名分,顧琇怎麽下這麽大的注?
姑娘家的清白可以說是最寶貴的一筆本錢了,顧琇這等於把底牌都押出去了啊。
對方到底是誰?給顧琇吃了多大的甜頭兒?象褚公公剛才說的,可能是哪個親王府、郡王府的子弟,顧琇要嫁入這樣的人家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何必……
何必呢?
顧昕想不通,躺下來輾轉反側好一會兒了也睡不著。
皇上輕聲問:“別多想了。”
顧昕問:“你也沒睡著?”
皇上嗯了一聲。
顧昕看著帳子頂,聲音象是喃喃自語:“她連孩子都懷上了,這是破釜沉舟不留後路啊。”
皇上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
“我記得我還住在顧家的時候,有個冬天,顧夫人帶著顧琇出門,結果兩個人回來的時候神色都很難看。我聽下人說,顧夫人母女倆在外頭應酬的時候被人冷落譏笑,因為顧夫人出身商戶人家,又沒有念過書,在席間說錯了話。顧琇回來之後狠狠哭了一場,賭咒發誓將來一定要嫁高門。”
哪怕顧建榮後來升了尚書,是從一品的高官了,但顧夫人依舊得不到那些名門望族出身的夫人們的敬重,當面的奚落沒了,但是背後的嘀嘀咕咕卻一點沒少。
顧夫人一門心思想讓女兒入宮,顧琇之前也是一心想做皇后——可惜母女倆的打算都落了空。
顧昕握住皇上的手指,入秋之後天氣一天天冷下來,顧昕才發現皇上的體質是真招人喜歡。夏天的時候他身上涼津津的,等天一冷了,他身上又始終溫熱。
他這樣冬暖夏涼的體質,顧昕覺得自己忍不住往上靠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皇上身上始終有一種清爽好聞的木香氣,對顧昕來說,既好聞,又不象那些花香味兒那麽刺鼻。
顧昕靠著皇上,有些迷迷糊糊的,聽見皇上問:“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對你不敬?”
顧昕打了個呵欠:“有吧……不過她們再不情願,見了我還是要下跪請安嘛。”
顧昕不是顧夫人,更不是顧琇,她沒那麽虛榮,也不會把面子看得比天還大。人嘛,過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顧夫人就好面子,脾氣還暴躁,顧琇也是一心一意要嫁高門,且不是普通的高門。
現在天底下最尊貴的姓氏是什麽?那當然是皇家,是趙姓啊。
那身份最高的人,當然是皇上啊。
上次入宮的時候顧琇還對宮中富貴滿眼豔羨向往,一轉眼她居然勾搭上了旁人,居然都有孕了。
這人……顧昕覺得自己真是看不透。
“早些睡吧。”
“是該睡了。”顧昕又靠得離皇上近了些。
唔,跟顧琇相比,她和皇上之間可真是……也不能說毫無進展,顧昕能體會得到皇上對她的心意,她也覺得皇上,挺,挺好的。
但兩個人到現在還沒有真正,嗯……
這麽一比,顧琇的進展簡直是神速,這連孩子都懷上了!
她是不是也該跟顧琇學學,把這層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戶紙給捅破了?當然她不是想急著生孩子,只不過,現在這不上不下的情形,讓人心裡總是懸著,探不著底。
顧昕也不是沒有顧忌,她的顧忌就是自己過去那零碎又模糊的記憶。她不知道自己過去經歷過什麽——不過顧昕知道自己沒嫁過人。
進宮的時候可是有女官替她驗過身的,要是嫁過人,那一驗不就驗出來了?
這事兒以前顧昕不願意想,總覺得那事兒是個羞辱。但是現在想想,要沒這一道關,她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經成過親呢。
人過日子,好也罷壞也罷,總不能一直糊塗下去吧。
她的顧慮是自己撿不起來的記憶,那皇上的顧慮呢?
顧昕能感覺到皇上也有顧慮。
只是皇上這個人,心事藏得太深了,他要不說,旁人哪裡摸得清楚他心底的秘密?
第二日沒有大朝會,皇上難得多睡了一會兒。顧昕梳頭的時候,皇上就在窗邊看書。他穿了一件天青的常服,頭上也沒有帶冠, 看起來比平時顯得年輕,也顯得隨和許多。
褚懷忠躬身進來,先請安再回話。
顧昕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昨天夜裡怕是根本沒合眼。畢竟不是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了,一熬一整夜,又勞心又勞力的,難免顯出幾分憔悴來。
當然了,也可能是褚公公他有意不整理儀容,越顯得勞苦,越在皇上這兒能表功嘛。
褚公公這一夜確實沒睡,喝了一整壺的濃茶提神,這會兒困勁兒都過了,除了覺得邁步走路的時候有點不如平時那麽穩當,倒是不覺得困。
“回稟皇上,貴妃娘娘,昨天那事已經查得明白了。”
皇上放下了手裡的書,示意他詳細說說。
“顧琇姑娘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是武陽郡王的。”
“啊,”顧昕忍不住出聲,一看褚懷忠停下來了,她趕緊擺手:“沒事,你繼續,繼續。”
武陽郡王,那是皇上的哥哥啊,不過他被先帝給出繼了。
上次中秋宮宴本來說他也要來的,但是他告病了……
呃,當時顧昕覺得他是不是覺得自己被出繼了,心中有疙瘩,不想同昔日的手足坐在一塊兒應酬飲宴所以不來的,可現在出了顧琇這事兒,顧琇有孕怎麽也得一倆月了吧?這麽一算,宮宴的時候兩個人就已經勾搭上了啊。
“只是,顧姑娘和顧夫人或許都誤會了武陽郡王的身份,顧姑娘手裡的那個信物是一枚青龍佩,這個青龍佩,先帝時幾位皇子王爺應該都有一枚,皇上也有過那麽一枚,只是現在不大佩在身上了。”
呃?
顧琇難道因為這個青龍玉佩,認為自己的情郎是皇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