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摸著肚子,認真的考慮著孩子的將來。
現在男女是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孩子的體質怎麽樣。
能活四百年是件好事嗎?
顧昕覺得,真不一定是啊。瞧瞧崔道長,都跑到海外番國去了,也不知道此生還能不能見著人。再看顧峪,孑然一身,四處漂泊,這怎麽看也不象過得很幸福美滿的樣子。
至於顧峪提起過的其他族人,大概也散布各地,隱姓埋名,躲躲藏藏的過日子。
如果不是……顧昕覺得如果按著顧峪和崔道長的本意,是不可能讓她進宮的。但是陰差陽錯,身不由己,她和趙衡認識了,趙衡還成了皇帝,她也成了貴妃。
她平時都在這個時候歇中覺,但是今天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就能聽到許多細碎的聲音在耳邊說話,嘈嘈切切,忽近忽遠的。還總覺得床邊有人在走動,但是睜開眼,又只能看見被微風吹拂的紗帳輕輕擺動,寢室中闃寂無人。
大概是她太緊張,所以有點什麽風吹草動總覺得是有人在暗中窺伺她。
顧峪他們整日過的大概都是這樣的日子,守著一個巨大的秘密不敢有絲毫松懈。
顧昕苦惱的捧著頭。
雖然機率很小,但如果她的孩子真是那種特殊的體質,幾乎可以預見這一生會過得比尋常人坎坷得多,會經歷許多常人不會經歷的變故。
顧昕也沒有想好,這件事要不要同趙衡說。
顧峪的意思是,這件事情最好不要對旁人透露。
但顧昕總覺得……趙衡這個人太聰明——顧昕沒有成功瞞過他的信心。
顧峪的事,趙衡以前就派人去追查過,顧昕不知道他有沒有查到顧峪這離奇的身世,還有這些年他說不清楚的行蹤。
還有當年,崔道士進宮前後的緣由,以及……後來他帶著顧昕奇跡般從宮中脫身。
怎麽看能乾出這些事兒的也不是普通人啊。
她能聽到外頭香珠她們在低聲說話,只是聽不太清楚。
香露問:“香珠姐,你看這件怎麽樣?”
“這件質料硬了一些,娘娘近來喜歡偏軟的料子……這件……”
顧昕坐起身來,香珠她們豎著耳朵聽著殿內的動靜,趕緊進來服侍,又捧了衣裳服侍她更衣梳頭。
這件大概就是剛才她們挑出來的衣裳,有些煙綠色,料子摸起來輕軟柔滑,象一把春天裡的晨霧一般。穿上之後她也覺得挺舒服,松闊闊的,不會勒著胸口、肚腹。
香珠確實很細心周到。
“娘娘,要不咱們到外頭樹下坐坐?昨天娘娘說湖裡可能結蓮蓬了,小海子領著人劃了兩隻小船,正折蓮蓬呢。”
顧昕往外看了一眼,午後湖上的風吹著湖邊的垂柳枝都快纏成一團了,荷葉翻起綠浪,近岸的地方還有些低矮的葦草菱花,隨著風來回擺動。
湖上確實有人劃著小船,已經快到湖心了。
顧昕扶著香珠的手在樹下石凳上坐下,香露已經在石凳上鋪了錦墊,生怕她硌著了。等她坐下,又有宮人站在身側身後,生怕她跌著撞著。
簡直是把她當個嬌貴的琉璃盞一樣護著。
這是為著什麽,顧昕明白。
這個孩子,真的是有太多人關注了,她身邊伺候的人不敢冒一絲絲的風險,更不願意看到任何意外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