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湯是褚懷忠煮的,崔道士和面擀了面條。
雞撈出來把肉撕開,再加上幾根小青菜,香噴噴的雞肉湯面一出鍋,顧昕都要饞哭了。
除了褚懷忠那碗是崔道士硬塞的,其他三個人一點兒沒客氣,風卷殘雲,這鍋面吃的一點兒沒剩,連湯都沒有留下一滴。
顧昕是覺得這鍋面真好吃,另外,這幾天她覺得自己有點虛,需要補補。
至於趙衡,大病初愈,大概是好些天沒好好吃過東西了,這胃口是真好。
崔道士這幾天真沒閑著,洪校尉手下有個人,夏天的時候胳膊折過,當時也看了跌打郎中,用了藥,但是那郎中水平可能不那麽靠得住,所以那胳膊現在還是使不上勁兒。還是崔道士又給重新看過,用了藥,隻三天,那胳膊就好了大半了。
這立竿見影的效果讓洪校尉和他手下那幫人對崔道士十分客氣。
除了沒松口放他們回去,洪校尉基本上有求必應了。每天雞鴨菜蔬的供著,天氣轉冷下第一場雪的時候,還送了半隻羊過來給億們加菜。
這半隻羊最後又分成了兩半,一半烤了,一半燉湯。下了雪以後白菜好象也更好吃了,比秋天的白菜更顯得鮮甜。羊肉湯裡還下了粉條和凍豆腐,吸飽了湯汁,比羊肉還好吃。
顧昕覺得不能再這麽吃了,再吃下去,她回道觀的時候怕不得胖十斤。
以前她跟著師父滿山亂跑,一天下來累得倒頭就睡,夏天裡臉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象蜂蜜的顏色。
現在嘛,飽食終日,無所事事……
趙衡也和她一樣,關在這兒什麽也不能乾。他說以前沒事的時候,時常會射箭、騎馬,寫字,讀書,嗯,還會下棋。
現在在這個小院子裡,連本可讀的書也找不著,洪校尉大概是怕有字紙會出什麽麻煩,可不敢給這些東西,至於騎馬射箭,那更別想了,這裡也活動不開啊。
下棋的話,倒是有副棋子,但崔道士說了,為了他的身體著想,他還是別乾這些耗心力的事了。
所以顧昕吧,可以陪他說說話。
趙衡還教她讀書。
雖然沒有書,不過那不要緊,趙衡這人很聰明,他看過的很多書,一字不落的裝在腦袋裡,現在可以一句一句的複述出來。
顧昕起先還覺得有點兒不平。
同樣是人,她覺得自己也不算很笨,可是她看過的書……一本能背下來的都沒有。別說整本書了,連一個整段她都背不下來。
趙衡還教她寫字。
唉,顧昕很不喜歡練字。在道觀的時候,崔道士也時不時的讓她抄藥方,抄經文。這個呢,說是練字,不如說是為了讓她磨練性情。
也不知道趙衡和崔道士在這一點上怎麽這樣象。可崔道士是她師父嘛,趙衡又是為什麽?他好為人師?
不過趙衡也不是盡乾討人厭的事兒,他肚裡藏了很多的故事,顧昕不耐煩的時候,他會講一個讓顧昕感興趣的故事。
有書上的故事。
也有不是書上的事。
有時候顧昕能聽出來,趙衡講的,可能就是他聽過、看過、經歷過的事。
如果她判斷的沒錯,那趙衡從小到大,經歷還真是坎坷。
而且,他遇到的壞事,遠比好事要多得多了。
簡直每天睜開眼,就有坑等著他向下跳。身邊的人各有盤算,有意無意的就會給人挖坑。
顧昕以前聽說過一句話,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或者還有種說法,叫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總而言之一句話,人做什麽事兒,總得為自己謀點什麽吧。但是趙衡故事裡的人,
好象就算謀不到什麽好處,也想害別人一下。似乎害人已經成了一種本能。也或許他們害了別人,哪怕什麽也得不到,心裡也能愉悅滿足一下?這都什麽人啊。
他的兄弟姐妹,相互間那點親情少得可憐,或許在年幼時有過,但是當他們長大之後,就開始明裡暗裡的爭鬥起來。他們的環境,就象關在籠子裡的困獸,只有把別的對手都咬死了,自己才能活到最後。
趙衡的故事中,他曾經有一個兄長,對他很好,為人博學多識,而且十分寬厚大度。
只是好人不長命啊。
這個人,顧昕猜著,應該是太子。
太子很好,但是一個母后早亡,沒有根基和權勢的太子,面對年老多疑的父親和一堆日漸長大的兄弟, 他的處境實在艱難。
太子據說是病死的。
但他是不是真的病死,這個顧昕就不知道了。她覺得,即使他沒有病死,或早或晚也會死在他父親和兄弟的手上。
他的兄弟曾經把他隨手寫過的詩拿去散布,說他對父親心存怨望。過年的時候,他的吉服被做過手腳,真穿出去非惹大禍不可。幸好他還暗裡有備用的。還有他身邊的奴婢,在外頭得罪了人,到頭來黑鍋要甩到他頭上。
如果說這都不算什麽,那還有一個故事,就讓人心寒了。
當然,趙衡說的是故事,顧昕自己來猜測其中的人物時間地點。
這回故事中的主角不是男子,是個女子。
這個姑娘十七歲了,她生在一個大戶人家,家裡人要給她說一門好親事。姑娘生得秀美,性情溫順,還讀過詩書,是個不愁嫁的好姑娘。
有人辦了一場花會,她也應邀去賞花。那天一起去的,除了她,還有另外兩個姑娘。
她們倆也正好是待嫁的年紀,而且……可能鬧不好,大家可能會有機會做妯娌。又或者,她們幾家看中的女婿人選是同一個。
這個姑娘倒是很想得開,即使這門親事不成,那也只能說是沒有緣分。家裡自然還會給她再尋一門不錯的親事。
但是她不知道,別人不是這麽想的。一同去參加花會的姑娘,把其他兩人視為冤家對頭。
沒過幾天,這個十七歲的姑娘忽然間生了怪病,全身紅腫潰爛。這病雖然沒能要了她的命,但是她想議親的事兒顯然是不成了,不僅如此,她的臉上後來落了疤,隔了兩年她才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