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寧宮換掉一個太監,這事兒有心人很快就知道了。
顧昕反而是到入夏的時候才知道的。
錢安平時也不大能在她面前露臉,顧昕也不太喜歡這個人,太油滑了。旁人說恭維話的時候不管她信不信,總不會太難受。但錢安有次逮著機會恭維她,成串成串的肉麻話,聽得顧昕雞皮疙瘩是一層一層的往外冒,太難受了。
所以錢安就不大有到她面前的機會。
再說了,太監們除了乾活,主要就是跑腿傳話在外頭的差事多,晚上又不是都住在會寧宮裡頭,顧昕近身伺候的活兒都是宮女們做,對太監們每天做什麽,她也不是很清楚。
到入夏的時候,連主子帶奴婢又都要換夏裝了,顧昕的肚子已經不是平平坦坦,而是已經有明顯的隆起,夏裝自然全是按著寬松的來。
宮女太監們的衣裳一人兩身,因為顧昕怕夏天天氣太熱兩身不便換洗,又給每人添了一身,這個錢她想自己出,但是內府那邊無論如何也不能應下。又不是傻,平時想巴結討好還沒機會呢,宮女太監們的衣裳又不值什麽錢,哪裡能要貴妃貼補。
但顧昕還是堅持讓人把這錢送去了。
進宮的時日不短了,她也算是了解宮裡頭這些人,賣好的事他們是要做的,但必然不可能虧了他們自己。如果這錢顧昕不給,他們自然要從別處補回來。比如,那些不得臉的做雜活兒的宮人太監,保不齊兩身衣裳就要被扣掉一身,再過分點可能一身都不給了。冬衣不給可能會凍死人,倒沒聽說有幾個熱死的。
那些人心黑著呢。
再說,錢又不多,顧昕為什麽要佔他們這個便宜?
衣裳送來的時候顧昕看了一眼,單子上頭沒有錢安的名字。
她這才恍然,好象很久沒見著錢安這個人了。
香珠怕把錢安乾的那些事兒都說出來娘娘會動氣,所以隻說錢安太貪錢,往外頭賣會寧宮的消息。
顧昕其實也不會為這樣的動氣,這樣的人哪裡都有,宮裡有,外頭一樣有。她還在顧家的時候,顧家那些下人們損公肥私,排斥異己,栽贓陷害甚至欺凌勒索這些事她都見過,到了宮裡,也是一樣。
錢安那個人,品行確實太不好。
“趕哪兒去了?”
香珠想了想:“奴婢也不知道,聽趙良說可能發配到皇莊去了吧?那裡一年到頭除了冬天都要乾活兒,要出力的,看他還偷不偷懶了。”
看來會寧宮裡真沒有一個人喜歡錢安的,這個人平時奸懶饞滑全佔,在外頭收了錢,也是一個人捂得嚴嚴實實的。香珠一聽到他還敢調戲宮女,更是惡心得飯都差點吃不下了。
這狗東西當然不敢對會寧宮的宮女動手動腳,但平時油嘴滑舌說話不乾不淨也討人厭,一雙眼盯著人看更是讓人厭惡,也不知道他平時腦子裡裝過多少下流念頭。
“這兩天熱得很,”顧昕拿起扇子胡亂扇了兩下又丟開:“晚上不想用飯,讓他們隨便燒個湯來吧。”
香珠應了一聲。
娘娘隻說要燒個湯,但膳房肯定不能隻呈一個湯。天氣一熱,娘娘又有身孕,胃口比之前自然又差了些,有兩天就隻吃了點素菜,葷腥一點沒動,膳房的人現在天天愁得不行,曹太監照鏡子的時候都覺得白頭髮多了不少。
唉,伺候貴人太耗心血啊。至於做飯,他的手藝那是不用說,可這不是手藝好不好的事兒。
就這陣子會寧宮點的菜,那叫一個平常,有天就要了一碗炒飯,又單點了一個菠菜湯。
就這麽簡單的兩樣,曹太監也沒把活兒派給徒弟,自己挽起袖子親手做的。
這伺候主子,得摸準脾胃,不然手藝再好也白搭啊。
天熱,那油大的自然想起來就沒胃口,但別人能吃涼的,貴妃那兒又不成。
今天這個湯怎麽辦?
曹太監坐了一會兒,還是自己動手,燒了一個白菜面疙瘩湯。面疙瘩裡打了個雞蛋清,湯燒得不稀不稠正合適入口。
除了這個湯,曹太監還做了一個涼拌雞絲。說是涼拌,但雞是才從鍋裡撈出來撕的,送到會寧宮的時候還溫熱呢,素菜是醋熗綠豆芽和青椒炒雞蛋。
他徒弟還說:“師父,這是不是太簡單了?”
一個正經的硬菜也沒有。
曹太監隻說:“就這麽送吧。”
將心比心,就算不去考慮貴妃有身孕這事兒,天那麽熱,擺一桌子大魚大肉的,曹太監自己覺得都不大想動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