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吳貴人這裡要搬遷兵荒馬亂的,但是宮女還是很快上了茶。
蔣貴人沒打算在這兒喝茶——
吳貴人當然不可能在茶水裡下藥毒死她們,畢竟不是人人都象李妃一樣發瘋。不過如果李妃的家人沒有被處置,她可能也會有所顧忌,畢竟事敗後肯定會連累家人。
吳貴人雖然被降位,但是吳家一大家子人呢,她肯定不會象李妃那樣歇斯底裡,不顧一切。
“我還吃著藥,與茶衝克。”
沈才人則是看了一眼茶色說:“太醫說我不能多吃寒性的茶。”
一旁趙才人很明顯是被沈才人拉過來的,她一向膽小怕事,誰也不敢得罪,這會兒雖然被拉了來,還是悶聲不吭。
吳貴人看了沈才人一眼:“喲,沈才人現在也講究起來了,當年你往各處送熨洗過的衣裳時多結實能乾,現在養尊處優的,倒嬌弱起來了。”
被吳貴人當面這麽譏刺,沈才人面不改色。這才哪到哪?要是聽點酸言醋語的就難受,她早委屈死了。
能從那麽多宮婦中脫穎而出被陳妃看中,還成了才人,她當然不只是長得漂亮,她也遠比一般姑娘聰明伶俐,心志堅毅。
“貴人說得是,這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太醫說吃得多動得少,那可不是養生之道。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人人都盼著日子越過越好,誰會盼著走下坡路呢?”
走了狠狠一步下坡路的吳貴人面露冷笑:“我這裡今日忙亂,待收拾停當了,再請各位來吃茶,惠蘭,送客。”
沈才人不急不忙地站了起來:“也好,那我與蔣貴人就不多打擾了。天氣眼見著熱起來,我送了兩匹透香紗過來,做個帳子、窗紗都合適。”
吳貴人死死盯了她一眼:“那我就多謝沈才人的一片心意了。”
這個一片心意,顯然是句反話。
蔣貴人也站起身來,扶著雲燕的手,施施然走出了殿門。沈才人跟在後頭,緊走了兩步:“蔣貴人。”
說實在的,雲燕並不多喜歡沈才人。
說起來,她和沈才人年紀差不多,進宮的年紀也差不多。但是沈才人現在好歹也是后宮妃嬪,她卻仍然只是個宮女。
這種心情……讓她對沈才人怎麽喜歡得起來?
再說,沈才人確實漂亮。
站在她旁邊,自家主子越發顯得尷尬。
沈才人笑吟吟地說:“難得遇見蔣貴人,今天天氣又好,蔣貴人往我那裡坐坐,說說話。”
蔣貴人想了想,雲燕本以為自家主子想的是個委婉拒絕的理由,沒想到蔣貴人卻一口應了下來:“好。”
雲燕很是意外,可是蔣貴人拿定了主意,她也沒有辦法啊。
照雲燕看,她們不應該和沈才人走得近。
要知道宮裡現在很多人都把蔣貴人看成是貴妃的人了,她病重之時是貴妃讓人給請的太醫,她們現在獨居一宮過著舒服的日子也是貴妃給的照拂,蔣貴人還向貴妃表過忠心的。
而沈才人……
雲燕總覺得她這個人太有心計,蔣貴人無論如何沒有她那麽狡猾,說不定就會被她算計了。
沈才人的住處在陳妃的延福宮後頭,這裡比延福宮陳舊得多,看起來比宮女們的住處強不了多少,不過好在還算寬敞。
進了屋讓人覺得挺清爽敞亮的,屋裡陳設不多,地上鋪著張灰線毯,靠窗的長案上擺著一個素白瓷瓶,裡面插了兩枝桃花。
一般人插花,總會選花開得好的,但是沈才人插得這兩枝花,花朵瘦小伶落,倒是桃枝錯落盤曲,看起來沒有桃花那種繁盛迎人,倒有點梅花的落落不群。
“貴人坐,萱兒快去倒茶來。”
蔣貴人擺手:“別別,我不是說給吳貴人聽的,是真不能喝茶。從養病到現在,一直都不喝。”
“不是尋常的茶,”沈才人說:“是我自己炮製的百果茶,最是清潤開胃的,這個天兒人火氣大,喝點百果茶去去燥,應該也不會與藥性衝克的。”
雲燕反正是不放心。
從李妃下藥的事情之後,她們主仆對所有別人端來的吃喝都不沾了。人心隔肚皮,說害你就害你,真是防不勝防。
蔣貴人只是笑笑。
再推辭顯得生硬,但是端來了,喝不喝還不是在她自己?
沈才人說:“今天我這樣顯得小人得志,讓貴人見笑了。”
蔣貴人擺擺手:“這算什麽,我不也去了嗎?吳貴人過去也逞夠威風了。再說,你也算是苦主,去奚落她幾句算什麽?”
說話間茶端了上來,沈才人起身親手捧茶,看似不經意間輕聲說:“吳貴人自作自受,這個貴人的位置她都不配,還是皇上一向寬厚,對她這處置算是輕的。只是……我聽說,蔣姐姐你要升嬪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