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陳妃都這麽想,宮裡人十個裡得有八個是這麽想的。
那可是貴妃啊,如此得寵,現在又有了身孕,等皇子一生下來,保不齊就是皇后了。
會寧宮這一天就消停過,絡繹不絕全是來送禮的人。各宮嬪妃不管是怎麽想,這份兒禮是省不得,除了他們,各宮各處有頭有臉的太監和女官們也都各有表示。不得不說,這些人有的身家可比妃嬪娘娘們還豐厚,只是平時不顯,俗話說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有權有勢有人巴結,可比苦哈哈熬日子的妃子娘娘過得還好。
這些人送了禮來,自然指望是在貴妃面前結個善緣。
但是顧昕今天一個人也沒見,待在書房裡一個人寫了會兒字,又看了會兒書。皇上怕她無聊,還讓人給她送了消遣用的玩意兒。
可顧昕左看右看,都覺得這不是給她玩兒的。
布老虎?
這玩意兒她……呃,她也不記得自己三五歲時玩沒玩過,可能玩過。可她現在二十多的人了,這個給她,讓她怎麽使?
還有竹風車。
還有九連環,這個勉強還算是她能玩玩的。
倒是沒有給她送個陀螺、毽子之類的東西來,八成是那些玩起來動靜太大,怕她累著。
這是想給娃娃送禮吧?她只是先代收而已。
香珠倒是很喜歡,這些都是小東西,可是意頭好啊。布老虎啊,竹風車啊,這不都是男孩子的玩意兒嗎?皇上肯定是盼著娘娘生個皇子。
但要是娘娘生個公主,那皇上豈不是很失望?
香珠想得太多,患得又患失,一天下來忙得腳不沾地。
顧昕嘛,早起吃了個水蒸蛋,上面點兩滴秋油,還用了一碗蓮子粥,兩個小籠包子。
這飯量和她以前不能比,但是和過年這段日子比,那算是胃口大開了。
香珠看得無比欣慰,娘娘能吃下東西才好呀。
趙良在外頭帶著人忙活,大冷的天兒出了一頭汗,一摘帽子冷風一吹,頓時打了個哆嗦,趕緊又把帽子給帶上了。
“趙哥哥,你看看這張單子。”
趙良垂眼一看,是延福宮送來的厚禮。
“白玉觀音?”
錢安連連點頭:“我看了,絕對是樣好東西。”
“那行,先挑出來,陳妃這回倒是大方。”趙良又看下頭:“這還有個玉枕是誰送的?”
“是吳嬪。”
錢安也看了,這個玉枕成色雖然不如白玉觀音,但也算是上品,吳嬪這回顯然狠心下了血本了。
“這個回頭就放庫裡吧。”趙良眼皮都沒抬,發覺錢安沒挪步,這才瞅他一眼:“娘娘吃什麽用什麽,現在可得格外小心,這枕頭你敢呈上去給娘娘用嗎?”
錢安打個哆嗦:“不敢不敢。”
這個跟那個觀音還不一樣,觀音嘛,想起來時拜一拜,離得遠著呢,可是這枕頭,是要挨著頭,貼著臉的,萬一有什麽問題,再害了龍嗣,那他幾個腦袋抬得起。
錢安一個字兒也不敢多說,趕緊就跑腿兒去了。
趙良不作聲又低頭翻禮單。
錢安想出頭的心也太急切了,趙良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出來。
趙良覺得自己不是不容人的,非得踩著別人不讓出頭。但這個容人,也得看是容什麽人。比如小海子,小福子那樣的,趙良願意照拂一二,也願意栽培栽培他們獨當一面。但是錢安嘛,是真不太行。這小子心眼兒太活,平時乾活挑三撿四,眼皮子也太淺,把金銀財物看得太重。
他這樣,即使是能抓著權,只怕也走不遠,趙良更怕他會惹禍。
就今天這一天,
趙良就發現兩回錢安悄悄還往自己兜裡摟好處了。趙良琢磨著,今年瞅個機會,把他打發到別處去最好。
“這個你看著辦吧。”香珠趁著難得一會兒得閑,趕緊往嘴裡塞幾塊點心,水也不敢多喝:“只要是要防著他作妖。”
“我明白。”趙良小聲說:“張修話不多,可是辦事很妥當。”
張修的真正來歷,趙良知道,香珠知道,估計娘娘自己也是知道的。這個太監沉默寡言,但是絕對是心裡有數的那種。這個人雖然看著不起眼,但趙良看著他的時候,總能想起一個人。
褚懷忠,褚大總管。
張修肯定是他教過用過的人,那份兒沉穩一脈相承。現在會寧宮裡就要求一個穩字,張修哪怕沒多大能為,起碼用起來放心。
香珠點點頭:“我知道。”她倒過來他囑咐趙良:“你對人家客氣點兒,我總覺得吧,他以後可能不會長待在咱們這兒。”
趙良也有同感。
張修這樣的苗子,放在會寧宮確實有些屈才,褚懷忠栽培徒弟,肯定不只是為了放在貴妃這兒當個普通打雜的。茅太監現在多風光,想來以後張修也不會太差。
香露的毛病是嘴快話多,雖然被香珠按著頭狠狠訓了幾次,也改了不少,但是和別人比,她的話還是很多的。
平時香珠管著她,這會兒卻不管了,不但不管,還讓她多在娘娘面前伺候。
天氣冷,地又滑,香珠不敢讓娘娘出門,但總待在屋子裡,人肯定憋悶。
有香露嘰嘰喳喳的說話,給娘娘解個悶也好。
香露這姑娘也沒辜負香珠的期待,她都不用別人搭話接話,一個人就能說得很熱鬧。
“娘娘肯定不知道,奴婢才進宮的時候都學了什麽本事。”
“嗯?”顧昕大概知道一點宮女進宮後的事,但知道的不多。
“那會兒教我們的姑姑都可厲害啦,不是臉上的厲害。當時有個薑姑姑教我們,她看著很和氣,說話都不帶提高嗓門的,但是過了一個多月,我們都挺怕她。一開始我們先練站,一站就是一天,從天不亮站到大中午,中間就歇一次,吃了中午飯繼續練,一直站到天黑才算,一天下來,腳腫得象個胖豬蹄,被繡鞋死死捆著,疼得鑽心。”
練站,練走,學規矩,宮女進宮總是先學這些。
顧昕才進宮的時候,也學過規矩,但是那會兒教她的女官就很客氣,教嬪妃和教宮女哪能一個教法?那兩個女官一點沒敢讓她吃苦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