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都想給趙良鼓個掌,實在太麻利,太能幹了。
“哪裡打聽來的?”
“太醫院的人都很謹慎,不肯隨意開口。但是那些煎藥的,跑腿打雜的,看門守庫的,可不是個個都守口如瓶啊。”趙良笑眯眯地說。他自己就是從小太監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對於宮中最底層的小人物是怎麽一回事那是太清楚了。這些人平時看著不起眼,甚至根本就象不存在一樣,事實上他們什麽都看見了,什麽也都聽見了。
“李妃娘娘說是著了風寒,其實不是。她一直在偷偷服用補藥,而且是好幾種補藥一塊兒吃,現在這病,可以說是她自己吃出來的病。”
顧昕聽著這話,居然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
這確實是李妃能乾出來的事。
“她吃的都是什麽藥?”
“李妃從幾年前失了孩子之後,一直沒能再有身孕。太醫說她是身子受損,她也信了這話,但是她卻覺得太醫開的藥不好,自己找了些偏方來服用,還弄了些上佳的補品偷偷的吃,早晚都要吃。”
香珠雖然不是郎中不懂藥理,但是在宮裡待的久了,自然知道什麽叫過猶不及。補品也好,藥材也好,各種藥性不同,肯定會有相衝相克的,李妃這麽亂吃一氣,不出毛病才怪呢:“你是哪裡打聽來的消息?”
趙良笑了:“李妃覺得自己行事很周密呢——簡直是笑話。藥材補品這些東西要弄到延慶殿裡,這中間經過手的人就不止一個了。藥要煎,藥渣還要處置,這中間經過手的人又不止一個了。前前後後這麽多個人都知道的事,那還叫什麽秘密?其實延慶殿裡差不多人人都知道這事,禦藥房和太醫院裡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太醫們常去請脈,李妃亂吃東西,他們焉能毫無察覺?只是裝不知道而已。”
“這……她這病,只怕比風寒要麻煩得多了。”
趙良比出一個大拇指:“娘娘英明,確實如此。她身子本來並沒有那麽糟,若是乖乖聽太醫的話,說不定早就調養好了。偏她因為小產一事,總是疑神疑鬼的,對太醫們從來沒個好臉色,不是說人家庸才無能,就是說人家存心暗害……”
顧昕搖搖頭:“白天的時候李才人她們又為什麽不讓我們進門呢?”
趙良當然也把這個打聽清楚了:“李妃病中脾氣比平時更暴躁,不但身旁的宮人太監都叫她罰了,她還抓撓撕打李才人呢。”
“啊?為什麽啊?她倆不是姐妹?”
“關系不親,兩人雖然都姓李,好象都已經要出五服了。”趙良說:“就因為李才人勸她用藥,她喝了一口,就把藥碗砸了,還向李才人動手,說李才人居心不良,想害了她以後佔了她的位置。蔣貴人聽說也受了氣,李妃也斥罵她了,罵的還挺難聽的。娘娘也知道吧,蔣貴人也算是李妃抬舉的人,當初李妃打的主意可能是想借腹生子,看中蔣貴人身強體健,但是蔣貴人不得皇上喜歡,李妃嫌她沒用……”
顧昕手裡拿的點心都顧不上吃了,怪不得今天她到了延慶殿,見著李才人和蔣貴人都這麽奇怪。
“今天幸好娘娘沒進去,李妃簡直是瘋魔了,要是她對娘娘也動起手來可如何是好?”
就算沒動手,只是言語冒犯,香珠都覺得不能忍。李妃實在是個缺少教養的人,要不是因為資歷老,她憑什麽成了妃子?照香珠看,她當個貴人都算抬舉了。就她這樣,還指望邀寵,還想生皇子?
顧昕倒沒有香珠想那麽多,她咬了一口手裡的棗兒糕,小聲嘀咕了一句:“陳妃也有病,
李妃也有病,攏共倆妃子,怎麽沒一個康健的……”她聲音雖然小,香珠也聽見了:“娘娘說什麽呢?怎麽叫攏共倆?您可是貴妃。”
顧昕笑著說:“我知道,我是說我沒進宮之前。”
香珠看她的手又往盤子裡去摸,搶先一步把盤子給端走了:“娘娘別吃了,回頭腰身兒粗了,新衣裳要穿不上了。”
顧昕雖然有點意猶未盡,但是香珠總佔理……
“嗯,那你們拿去分了吧,這棗兒糕酸甜可口,擱到明天就不那麽好吃了。”
趙良順著顧昕的話說:“娘娘說的是, 前些年說起來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王府裡、宮裡都是這樣,先皇后娘娘身子弱,一年四季的不斷藥。陳妃進宮前聽說是能自己紡線織布,身子很康健的,進宮後沒兩年也病了。李妃是小產後身子不好了。皇上登基之後,孟皇后薨了,康嬪沒了,還有好幾位太妃也前後腳的沒了。”
趙良沒有說的是,皇上前幾年也夠不順的,兄弟間你死我活,他被陷害發落到皇陵,著實受了不少罪,聽說也病了很久。不過這事兒宮裡沒幾個人敢提起,大家都覺得皇上不樂意旁人提起那段經歷。
香珠都叫趙良說的有點擔憂:“娘娘,明天傳太醫來請脈吧?最近時氣不好這麽多人病倒,娘娘可一定要保重身子。”
顧昕有些好笑,不過香珠的心意她明白,也有幾分感動:“放心吧,我身子好著呢。”
“娘娘還說呢,奴婢可是知道,您初到京城就生了場大病,在顧家這幾年又沒少受苦,您這身子才得好生調養一番。”
香珠是拿定主意了,務必要請太醫來一趟,給娘娘好好看一看,開個方子調養。
娘娘被顧家苛待,本該議親的年紀也沒人管,雖然現在入宮了,可是也已經是二十來歲年紀,實在不能再拖延了,得趕緊有個孩子才好。皇上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孩子,娘娘倘若生個皇子,那皇后之位豈不是手到擒來?哪怕不是皇子,先有個公主也是好的。
顧昕不知道香珠在惦記她的肚子,即使知道,也會說一句:想多了。
她和皇上都沒有夫妻之實,兩個人蓋被純睡覺,哪裡能睡出孩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