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黃了荒野，幾十萬肅穆的軍隊在夕陽的余暉下暈染出蒼涼之色。

洛靈芝的目光透過斜照的夕陽，盯著一水之隔的北信王軍隊，皺起了眉頭，“這使者已經去了大半日，那北信王世子卻還未有反應，莫不是不打算管被抓起來的親爹了！”

“並非沒有這個可能。”

鳳潯低垂著眼簾，難得將眼神投向旁邊的白無瀾，說了句，“讓無影帶著隱衛去查探北信王世子有何舉動，另外讓人注意冀州、京都的反應。北信王出事，這兩位雖然都很樂意卻不見得希望是我淮南拿了這好處。”

也的確如鳳潯所料這般，端王得知淮南佔據了襄城，立即就意識到司瑜必定也是讓淮南的人給控制住了，至於出事的北信王他那心情可就複雜了。

“北信王撿著我起義的便宜跟在後面偷偷摸摸地佔據了淮江等地，僥幸也成了氣候。本王卻鄙視他那小人行徑，原本出了事，本王當真是樂得恨不得立即宴請賓客告知大家這一消息，奈何抓住他的人偏偏是淮南王世子這麽個心頭大患，另外還有司瑜尚在鳳潯小子手裡，我們不能不管。”

端王坐在書房內，四周的狼藉早就被打掃好。

其余諸位公子和心腹皆在內，聽聞端王一席話後，有武將站了出來，朗聲道:“襄城原本就是我們的，這次被淮南使了奸計侵佔了我們的領地，這是奇恥大辱，必須得把襄城再次奪回來。”

“不錯。”

另有謀士附和道:“王爺，襄城原本還可有可無，只是我們的馬場，但若真是順了淮南的意，讓他既佔了襄城與川蜀等地連成一片，又取了北信王打下的吳、湘兩地，那當真是成了吞並四方的架勢，必然是我們的勁敵。必須在淮南徹底成長起來之前遏製住！”

“現在這淮南甚至比鳳帝還要棘手。”

端王又記起司瑜所說的淮南還是最強大的敵手。

虎目滿是精光，端王直接站了起來，“立即給鳳潯小子寫信，就說北信王乃是鳳帝公認的北皇，淮南此舉根本就是在弑君，乃是大逆不道之舉。要求他必須把北信王給放了。”

“王爺。”

端王手下另一員猛將站了起來，“只怕僅僅是寫封信還不足以讓淮南放了北信王，必須得用重病相壓，另外還得看鳳帝的態度。”

“對！”

另有人說:“鳳帝不是與北信王結為聯盟，怎麽現在北信王出了事他就看著不管。怕是絕對不可能！”

……

端王等人自從收到消息後就整宿未眠，火速聚在一起商量對策，最終決定先遣使者去給淮南王世子送信並讓手下武將帶領二十萬大軍繞路去襄城?雖不至於真的會打起來，但用武力威懾是端王的手段，目的除了迫使淮南放過北信王外還想趁機奪回襄城。

各方聞風而動，鳳帝也不在話下。

他能動用的兵力實在有限。

京都皇宮內，鳳帝渾濁的眼神投注在輿圖上襄城的位置，良久才移開，陰冷的聲音像是含著毒針的蠍子，“北信王當真是個沒用的廢物！讓他守住襄城不僅沒成功反而把自己折了進去，朕還不能不管。”

“陛下，王公仍舊閉門不出，說是病入膏肓下不得床。”

宦官恭謹地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匯報情況。

鳳帝頓時冷哼出聲，“什麽病得下不了床，不過是那老匹夫不想管事，對朕的命令視而不見罷了。”

“王公不動，其他大臣也都曖昧不明沒有直接表態。”

鳳帝的臉色更難看了，心裡卻也知道自己現在左右都受到鉗製，

根本就沒辦法隨意而動，除了拱衛京都的禁軍外，也就是崔煜能如臂使指，就是如今端王又在蠢蠢欲動，壺關，壺關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得守住。如此，這北信王——

鳳帝眯了眯眼睛提筆寫了封信，密封好後交給旁邊的宦官，“讓人快馬加鞭務必親自送到北信王世子手裡，記住，必須是北信王世子本人。”

宦官手顫抖了下，雖然沒有看鳳帝寫了什麽，但他跟了鳳帝幾十年，可以說是對鳳帝很是了解，大致也能猜出來這信裡寫了什麽。

“老奴知道，還請陛下放心。”

跪安後！宦官又匆匆出去了。

抬頭看著宮殿外被風吹得飄落了的葉子，宦官將手裡鳳帝的密信遞給了暗衛，又交代好鳳帝的要求，良久歎了口氣。

“這天下要徹底打亂了！”

風聲將他這句低聲歎息吹亂。

守在門外的小宦官隻隱隱約約聽到幾個字眼，疑惑地問了句，“公公，可是有什麽囑咐?”

“沒什麽事。”

宦官搖了搖頭，敲了下他的腦袋，“你小子照顧陛下仔細點，陛下最近心情不太好，切莫做了錯事，否則咱家也救不了你。”

秋草漸漸枯黃。

襄、吳兩地隻隔了不過數十米寬的河水，兩軍已經在這停了整整三日。

洛靈芝喝著湯，微微皺眉，“不能再等下去，這北信王世子磨磨嘰嘰，我看必定是不想交出吳、湘兩地，立即派人給他送信，今日他若是不帶軍隊撤退，別說想要回北信王了，我們四十萬大軍今日黃昏時將渡過河水直指他營帳。”

“好，都聽丫頭的。”

鳳潯拿著乾淨的布巾，輕輕擦拭洛靈芝嘴角的湯汁，笑得寵溺。

“世子，洛娘子，斥候截到京都秘密奔往吳州的暗衛。”白無瀾拿著從暗衛身上搜出來的密信快速走來。

信上還有封蠟。

鳳潯接過信後，直接用空氣利刃劃開，展開看，眼神直接冷了下去，譏諷道:“這鳳帝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也是能屈能伸，知道北信王被我們捉住了，竟直接寫信給北信王世子讓他放棄北信王，守住吳、湘兩地。還表示願意支持北信王世子做北皇。”

“他就這麽把北信王這個盟友給拋棄了！”

洛靈芝聽得瞪圓了眼睛，嗤笑道:“這鳳帝還真是翻臉不認人。”

話音剛落，帳外崔太守又急匆匆跑了進來，“世子、洛娘子，那端王派使者過來要我們放了北信王，還說若是不放，必定派軍隊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