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你倒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盤！”

白無瀾看到機靈的小家夥又氣又好笑，他身後馬車裡更是傳來一陣愉悅地輕笑聲。

“呵呵，你小小年紀居然還懂點經商之道，咳咳……”鳳潯支著下頜，帶著帷帽遮蓋的身子，笑的輕顫。

自來了這裡，許久沒有笑得如此暢快，鳳潯又咳嗽起來。

“世子，你不出來是因為生病了嗎?”洛大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關心一個陌生人，但聽到鳳潯咳嗽，內心忍不住有些擔憂。

“無事。”

鳳潯喝了口白無涯調製的藥茶，勉強將咳嗽壓了下去，想要親近外面那個只聽聲音就讓他忍不住心軟的孩子，“既然你隻喜歡書，我車內有許多，要不要上來和我一起看。”

洛大寶摸了摸懷裡的書，望著馬車的目光生出向往。

這位世子肯定有好多好多書……

但不行。

洛大寶搖頭，“難民的隊伍長到望不到頭，走過來要好久。我不想和娘親分開。至於大寶想看的書，等到了京都後，娘親一定會幫我買的，就不叨擾世子了。”

如果留在這裡看書，就不能和娘親在一塊了，大寶舍不得。

這麽小的一個孩子，不為利誘，還是個母親控。

鳳潯甚至有些好奇什麽樣的母親能養出如此進退有度的可愛孩子。

心中那份喜歡越加濃鬱了，於是開口道:“那我用書和你交換著讀，等你看完了可以來詢我要回這本《地理志》，也可以換其他的書。”

其實，對於這本《地理志》，鳳潯並不是非要不可，這書雖珍貴，但是出自他手，只是不喜墨寶落於不相乾的人手。

現在見過洛大寶，竟莫名地生出親近之心，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

興許是這孩子長得好看吧。

這次，洛大寶很快就答應了。

白無風很快就回來，將探查的地況如實匯報給馬車上的風潯。

白無瀾也信了前方可能存在塌方的隱患，但進京的時間不能耽擱。

“世子，不如我們加快趕路的速度，趕在這山體塌方之前離開。”

他們車馬齊整，這塌方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若加快速度，驅馬奔馳的話，不出半天就可以走出這方危險地帶。

鳳潯卻沉默了。

他們有車馬，但身後的難民隊伍沒有。

除非棄了他們，但顯然身後這些人這一路將他們當做最後的庇護，不會輕易離開的，更不可能聽信洛靈芝的話多繞幾天遠路。

爭議的這段時間，車隊一直在徐徐往前。

眼看山谷近在眼前，白凌清轉身去一個個親自去勸說那些難民往回撤。

“這山谷好得很，怎麽可能會塌?”

“好不容易走到這裡，要是回頭再走那冤枉路，指不定就到不了京都了……”

……

難民都不願意返回繞路，一路逃荒過來的路上死了太多人了，他們糧食不夠，更害怕往回走會直接死在山林裡。

山谷肅穆地佇立著，堆積的雨水將石塊衝下，常年被水流衝刷的岩洞在人群毫不知情的時候，悄然無聲地發生著變化……

“掉頭，原路返回繞行過大山。”鳳潯掀開車簾觀察了半響，果斷下令，“立刻掉頭，不願走的難民從此不準跟隨車隊。”

白無瀾皺眉，“世子！”

“……”

馬車裡無聲，卻散發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那是常年處於高位，發號施令形成的威壓。

白無瀾見此，手臂一揮，快速布置下去讓眾人掉頭往回走。

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世子到底還是心思純善，

舍不下這數千難民，否則以他們的兵馬腳力，在山體崩塌前絕對可以出谷。這邊鳳潯吩咐隊伍掉頭往回走，難民雖然心生抱怨又要多走冤枉路，再怎麽不情不願也還是等淮南王世子的車馬折返後，也陸陸續續地跟上了。

“這是怎麽了，大家怎麽往回走?”喬家人找到喬二郎後，在外面根本活不下去，更別說去京都了，於是又急急忙忙地追著淮南王世子的車隊趕了過來。

命都跑沒了半條，才堪堪趕上，卻看見大家全都往回走，心中大驚。

“聽說是山谷要塌了，讓大家往回走繞路呢……”

“山好好的，哪裡說塌就塌了，簡直胡說八道，我就不信了。”喬二郎跺了跺腳，他一路跑回來，著實累的夠嗆，眼看著出了山谷就能看到縣城了，離京都也近，這要是折回去不得把剩下半條命徹底走廢了。

“對對對，這山谷好好的，大家可別信那沒安好心的，胡亂造謠呢。這要是往回走冤枉路誰知道什麽時候能到京都……”

喬家人頭鐵得很，慫恿了上百號難民跟著一起進了山谷。

人群都亂了起來，不少人都停下來準備觀望。

裡正瘦削的身子頓了頓，也猶豫了，“我說靈芝丫頭，這山谷不一定塌，要不我們再看看?”

“來不及了，得馬上走！”

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洛靈芝立即催促。

那頭淮南王世子的人馬早就往回撤了，大多流民們一看，渾渾噩噩地跟了上去，洛靈芝和白樹等人也連忙跟上。

轟隆！

只聽一聲巨響，驚雷乍起，轉眼間就已是烏雲密布，天空昏沉得和晚上一樣，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瓢潑大雨驟然傾盆而下，將人淋得透濕。

嘩啦啦，嘩啦啦……

暴雨如注，像頭猛獸衝了進來。

轟隆！

只聽又是一陣巨響，山塌了！

泥水裹著山石如猙獰的惡獸，咆哮著從山頂衝向嗷嚎哭喊的人群。

“救命……”

難民的聲音還沒有傳出來，就被徹底淹沒。

“快跑，別回頭！”洛靈芝揚聲喊道，手臂夾著大寶、囡囡在人群中疾行。

眾人身後就是洶湧襲來的泥石流，死神一樣不斷地吞噬著生命。

洛雲朵聽不到聲音，茫然地跟在後面，被人群擠搡地落後大半，緊追而來的泥石流已經舔上了腳跟，洶湧地撲了上來……

“雲朵！”

白凌清雙目充血，奮不顧身地衝上去抱住洛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