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雨珠自遮天蔽日的樹葉間砸落,讓原本就光線不好的密林此刻看起來更是一片昏暗,遠處隻隱隱約約見到樹枝晃動,睜圓了眼珠子也瞧不清具體的樣子。
洛依依隻模模糊糊地看到洛靈芝往後邊走,下意識地盯著看過去,卻什麽也看不清,站起身想跟過去看看究竟。
“老實點,別想著逃跑。”
旁邊的官差立即呵斥。
洛依依不服氣,“那洛靈芝為什麽就能走動?”
官差嗤笑,“把你身上那值錢的金銀首飾交出來,我也能讓你活動活動,人家洛娘子可比你上道多了,不給看守的兄弟們添麻煩不說,就是那打賞的銀子也是大方得很。”
那銀子還是她的!
洛依依憤憤不平,卻不再說什麽。
不過半天的功夫洛家就沒了,她根本就沒想到要把私藏的銀子帶上,也就腰包裡帶著的幾個銀錠子和身上的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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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依依再怎麽不知人間疾苦也知道這流放途中銀子是能救命的,如何肯輕易給了出去。
“主子!”
白凌清隱在巨大的樹乾後面,見洛靈芝出來,立即上前來,瞧著她完好無損的樣子,心裡總算是松了口氣,“洛府的事情白無風都和我說了,也立即告訴了大家,所有人都表示主子去哪裡大家就跟著去哪裡……主子你有什麽打算?”
“都跟著過來了?”
洛靈芝有些意外,點了點頭,“大家願意那更好,我看這京都也不太平,薑懋那麽猖獗必定是鳳帝縱容的,早晚得出事。我們離開京都先跟著這些官差往南走,有他們這些免費帶路的人在,還能省不少事。你們就跟在後邊,注意安全,有什麽事立即聯系我。”
又交代了幾句,洛靈芝便匆匆回去了。恰好碰到顧懷義帶著人清點人數,與顧懷義冷漠犀利的視線正面對上。
是那個冷酷的沒有半點人情味的冰疙瘩。
洛靈芝隻抬頭看了眼便不動聲色往大寶、囡囡走去。
“林子裡毒蛇猛獸多得很,別亂闖。”
顧懷義淡淡地掃了眼洛靈芝鞋子上粘著的濕泥,漆黑深邃的眸子如鋒利的劍刃般橫向剛剛洛靈芝過來的方向,離開前冷冷地丟下這麽句話便回到前頭去了。
洛靈芝眨了眨眼,這人還真是奇怪。
明明知道她去見了什麽人也不問,卻隻說了這麽句似是而非的話就沒反應了。
當然了,她也不怕對方盤問,這洛府全家被流放漳南的事情現在又不是什麽秘密,有幾個朋友來送別也是常有之事,他顧懷義隻管完成差事把人押送到漳南就行,別的和他也沒什麽關系。
顧懷義清點完人數後,就讓官差們安營扎寨。
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天色也暗下來了,並不方便趕路。若是冒雨連夜趕路,他們倒是無所謂,就那幾個嬌養的夫人小姐只怕是要病倒了。
洛靈芝找了處兩棵粗壯大樹枝葉交疊下的一處避雨之地。
樹冠極大,塞下蘅蕪居所有的人都還綽綽有余。
“大寶、囡囡過來。”
洛靈芝用藤蔓和一些沒有被雨水淋濕的枝葉搭了個簡單的床,先前摘下的芭蕉葉也沒有扔,用水衝刷乾淨放在那裡備用著。
大寶、囡囡熟練地幫著洛靈芝整理背包,對這樣野外過夜的情況已經是得心應手了,沒有半點不適應的地方。
徐婆子帶著柳枝在旁邊準備吃的。
劉伯則是在旁邊找些驅蚊的草藥,這夏夜的林子裡蚊蟲多得很,尤其是這雨天,那蚊子幾乎成堆,若是不提前準備,只怕要被咬得滿身包。
倒是薛氏母女素來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別說睡在荒郊野外了,但凡被褥上有半點褶皺都要讓丫鬟們立即換新的,這下子可謂是從天上直接打入了地底,連尋常百姓都不如。
“娘,你快想想辦法,難不成我們要睡在地上嗎?”洛依依望著濕漉漉的枯草地,欲哭無淚,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薛氏也是愁眉苦臉,那些官差是指望不上的。四處看了看根本就沒個能休息的地方。
洛依依卻是眼睛一亮,扯了扯薛氏的袖子,“娘,我們快去洛靈芝那裡,她搭了個床,那地方還不漏雨,比別的地方強多了。”
薛氏猶豫了片刻還是跟著洛依依一塊往洛靈芝走去。
景山外,鳳潯策馬疾馳冒雨往這邊趕,即使隔著幃帽也能感覺到他急迫的心情。
馬蹄飛快地踏過夜色下的京都郊區,傾盆大雨將鳳潯淋得透濕。
“世子!”
白無瀾騎馬追在後邊,一顆心直接揪了起來, 這麽大的雨只怕世子又得臥床不起,可他偏偏還勸不住。
在洛家小姐的事情上,世子爺就聽不進任何人的建議。
往常如此,今日這般緊急情況世子更是從宮中出來後就直接騎了他的馬追出城外。
噠噠噠……
馬蹄聲逼近,顧懷義按住腰間的長劍,帶人守住入口,冷漠鋒利的眼神透過層層雨幕精準地對上一襲白衣的鳳潯。
“咳咳咳……在下鳳潯,前來探望未婚妻子,還請這位大人通融一番。”
鳳潯躍身下馬,對著顧懷義頷首微笑,纖長的手指按住胸口,壓下紊亂的氣流,即使渾身透濕也難掩其風華絕代。
顧懷義眸光閃了閃,有些意外淮南王世子會冒雨趕過來,卻仍舊牢牢把守著入口,“世子應當知道這是陛下的命令,流放之事已成定局,還請世子不要讓下官為難。”
“並非讓你為難,我只是想見見洛小姐,看看她是否安好。”
鳳潯上前兩步,顯然是不打算就這樣離去。
顧懷義按住長劍,冷漠的俊臉上越加的寒意料峭,指著洛依依所在的位置說:“世子在這裡看也是一樣,洛小姐並無大礙。”
若是能消停點就更好了!
鳳潯抬眸望去,隔著連綿不絕的雨簾只能隱約見到心心念念的丫頭指著帶著面紗的女人怒罵,那模樣看起來的確沒受什麽委屈的樣子。
心中稍稍松了口氣,卻是氣血翻湧,一口氣沒上來整個人直接暈了過去。
“世子!”
後邊的白無瀾急忙跳下馬,將人扶住。
顧懷義收回手,心道傳言淮南王世子是個病秧子,還真是所言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