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暗紅色的房門上的眼睛對視之後,薑小宇就陷入了詭異的狀態中。
此時的他猶如記憶長河中飄蕩的幽靈,以旁觀者的身份查閱著他這一生的記憶。
記憶似影片一樣一幀一幀的播放著。
畫面開始於一間充滿濃煙病房內,
一片片嘶吼聲從走廊穿過病房門傳進屋裡。
病房裡,陪護的男人被驚醒,打開門查看,可是剛一開門,滾滾濃煙似似邪龍般咆哮著湧進屋內。
男人急忙關閉房門,彎腰咳嗽了幾聲,跑向了病床。
這時,點點火星順著窗口飄向屋裡,窗簾、床單,轉瞬間被點燃。
屋內的瞬間變得一片火紅。
男人跑到病床旁,從嬰兒車裡面抱起一個小嬰兒,然後叫醒因為虛弱還在沉睡的女人。
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最終帶著嬰兒和女人躲進了還算安全的衛生間。
進入衛生間後,男人打開水龍頭,將臉盆接滿水,不斷地將水潑在衛生間的門上。
而女人則是用手捧著水,一點一點的灑在小嬰兒的身上。
透過衛生間的塑膠門可以看見外面火罐一片,想必病房內火勢已經不可控了。
現在的衛生間或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正當薑小宇以為這家人能夠安穩的等來救援時,畫面裡傳來紙質“吱吱”聲。
是他們頭頂的天花板發出的聲音,點點灰塵從天花板落下,落在男人的頭上。
男人抬頭看了眼天花板,對著女人說道:“老婆,我們得跑了。”
女人緊緊的抱著嬰兒,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人將外套脫下,用水打濕,披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則是將自己的外套也脫下,打濕,然後用兩件被水浸濕的外套包裹在嬰兒的身上。
男人深吸一口氣,擰開把手,準備前面探路。
可是,當他推門的時候愣住了。
門,
打不開。
高溫的炙烤下,讓塑膠門發生了變形。
男人沒有猶豫,奮力的撞擊著塑膠門。
可是他的每一次撞擊後,天花板落下的灰塵都會增多。
男人停下了動作,有些絕望的捶打了一下塑膠門,憤怒的吼了一聲。
這時,女人走上前聲音顫抖的說道:“繼,繼續撞,留在這裡只能等死。”
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後將女人推到門前,他則是在女人身後用腳踹門,一邊踹一邊說道:“門開了,你就抱著兒子跑。”
隨著男人一腳一腳的落下,塑膠門漸漸出現了縫隙。
隨之而來的則是大片的灰塵和濃煙。
男人吼道:“準備好!”
隨即蓄力一腳,塑膠門應聲而倒,女人迅速從衛生間脫離。
“轟”——天花板墜落。
女人僵硬的轉過頭,可是已經看不見丈夫的身影了,留下的只有一大塊水泥板。
屋內濃煙滾滾,女人顧不上自己,回身想要救出丈夫
這時,水泥板下傳來男人虛弱的聲音:“快走,老婆,快走。”
女人跪在地上抽噎著,隨之而來是劇烈的咳嗽。
病房裡已經滿是濃煙和火光,火焰如毒龍一般肆虐著,似是要將一切可燃物消滅。
濃煙鑽入女人的口鼻,讓她無法呼吸。
女人擔憂的看了眼小嬰兒,扒開濕衣服,將小嬰兒的嘴露出來,笨拙的給小嬰兒渡氣。
然後,
搖搖晃晃的順著牆邊,走到病房的窗口。 趴在窗戶上,想要張嘴呼救,可是每次張嘴要喊,都會被濃煙阻止,隨後便是劇烈的咳嗽。
片刻後,
女人頹廢的倚靠在前邊坐下,她已經站不起身了,濃烈的煙塵讓她嚴重缺氧,無法呼吸。
再次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小嬰兒,然後像之前一樣,吻上小嬰兒的嘴,給他渡氣。
時間仿佛過了許久,又好像是瞬間,嘴唇分離。
女人奮力的搖了搖頭,將小嬰兒的口鼻用濕衣服包住。
然後,全身蜷縮,將小嬰兒保護在懷裡,之後便一動不動。
半晌後,女人懷裡傳出嬰兒的咳嗽聲,一隻嫩白的小手伸出,摸了摸女人的臉。
似是尋求女人的幫助,又像是給其溫暖。
這幅畫面薑小宇看的有些揪心,他不知道那個小嬰兒是不是自己,因為根本沒有這些記憶。
畫面流轉,當薑小宇以為小嬰兒最終也會消失在火焰之中時。
一道白衣身影憑空出現在房間內,潔白的衣衫被大片血跡染紅,一頭青絲在火焰中飛舞著。
周身空間扭曲,周圍的火焰與濃煙難以靠近她的身邊。
白衣女人有些踉蹌的走向小嬰兒,艱難的從女人懷中將小嬰兒抱起。
站起身,似是在感應著什麽,看了眼衛生間,又看了眼地上的女人,嘴裡喃喃道:“抱歉。”
隨後帶著小嬰兒瞬間消失在火場。
下一刻,他們出現在一處老舊的鐵門前,上面沾染著斑斑鏽跡,門牌上面寫著“啟明孤兒院”
門前還有兩株不算粗壯柳樹,上面的樹葉有些枯黃,時不時還有樹葉飄落在地上。
白衣女人剛一出現,便咳出一口鮮血,似乎這種傳送不是那麽容易的。
看到這副畫面,薑小宇知道這個小嬰兒可能就是自己,這個孤兒院名字很熟悉,因為這就是他生活了近18年的孤兒院。
他曾向院長詢問過自己的身世,院長說:“是一個秋天在孤兒院門口發現的他,身上裹著燒兩件外套,表面還沾染了血跡。”
其他的院長也不知道了,畢竟每年這樣的場景並不少見。
他沒想到自己這條命居然是這樣來的,那對夫妻是他的父母,這個白衣女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雖然並不清楚她的目的。
和很多孤兒院的人一樣,他也曾想過自己的身世,比如是富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或者是狠心爹娘生而不養之類的。
可是,從記憶畫面來看,自己的父母只是一對關愛孩子的普通父母,不是富豪,也不是狠心爹娘。
那副求生畫面中在他看來有很多的錯誤,比如躲在有塑膠門的衛生間,這樣真的很危險。
再比如,母親給他渡氣。
在觀看這副畫面的時候,他很想說一句,這樣是沒用的。
可是說不出口,因為他們真的很努力了,努力到讓他眼眶有些濕潤。
他很想真實體驗一下被母親抱在懷裡的感覺,去體會那種溫暖與關懷。
可惜,只能做一個旁觀者。
他其實很希望自己的父母是一對狠心人,這樣就不用去在意他們了,或者等發達了去教訓一頓。
可現在他卻沒辦法做到不去懷念。
畫面繼續推進,
白衣女人強撐這腳步走到柳樹旁,將小嬰兒放在了樹根下面,說了一句:“抱歉,沒能救他們。”
隨後女人從懷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筆記本,塞進了包裹小嬰兒的衣服裡面。
是那個日記本!
怎麽會,日記明明是他在畢業時拿到的,怎麽會出現在這個時候,院長從來沒說過自己有什麽隨身物品。
薑小宇努力的想看清女人的面容,卻發現她的面貌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
難道日記一直都跟著自己?
或者這些記憶都是虛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