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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回頭》第85章 這天下的聰明人啊
  沈依依離開密窟,隨風飄至太積山後一處樓閣,外面值守的十名鐵甲衛士連忙拱手讓路,她走進掛著“天機閣”匾額的樓內,看向樓內東牆上的一排排差不多有二百之數木牌,詫異地指著頂上那片白色木牌道:

  “潘長老,何以此獠顏色不同?”

  正在整理手中資料的潘長老聞言抬頭看來,手中筆杆不停道:

  “稟教主,此獠冒充神教在雍南大興,自稱白雲老祖,其屬白雲一脈與其他冒充神教興風作浪之獠大不同。”

  “哦?如何大不同?”

  “四月前,楊千頁禍亂雍南,被少教主斬殺......”

  “住口,以後不得以少教主稱呼劍兒,他乃南宮世家的人,不可以私亂公。”

  “是!”

  潘金虹表情中掠過一絲膩歪,難不成你沈依依死前還能在教內搞禪讓不成,南宮一劍這些年雖然看似與沈依依無甚關聯,可教主私底下托人轉關系送過去多少藥材、異寶、神兵、人手和功法,別人或許不清楚,她這個主管情報的長老會不知道,掩人耳目,欲蓋彌彰,思之可笑。

  “自楊千頁被南宮一劍斬殺後,這位列王白雲子就不知從何處冒將出來,一掌擊殺金剛門方丈,據神教密探回報,此人功法大類神教麾下小雷音寺鎮寺功法,尤以拈花指、大力般若掌、一葦渡江及金剛門大慈大悲千葉掌為最。”

  聞言,沈依依略微錯愕,小雷音寺是肅州八大宗門,也是天一教最忠誠的兩條惡犬之一,它和另一條忠犬屠龍門最先內附天一教,許多天一教不方便出面的事都交給他們去做,且兩派五十年來並無私藏,天資卓越的弟子都優先供給天一教,天一教也待它們不薄,不斷偏袒它們,削弱侵佔其他六大宗門的勢力地盤。

  按理說,不應該有小雷音寺的高才成就列王而天一教不知,不過她又想到了窩在密窟內的藥頭陀,這老小子藏的頗深,尊者了才讓她知曉,那麽,誰又知道天下宗門之中又藏了多少老虎蛟龍?

  “屬下派人徹查小雷音寺,並無白雲子根腳,據推測,此人可能為小雷音寺早年棄徒,或是遇了什麽奇遇,修成一身武藝,才出山張目。”

  潘金虹繼續說著自己的推測,沈依依則想起了鐵心海那個奇葩,那時這奇葩剛剛出山,自以為尊者大成,能有一番作為,在雍都擺下擂台,準備開宗立派,誰知他根本就不是尊者,而是莫名其妙地築了天基,連敗外來的三名尊者及本地的十八位列王后,沈依依懷著濃鬱的好奇之心微服與他一鬥,結果二人就斷斷續續地鬥了二十余天,後來,這單純地如同白紙一般的童男子竟瘋狂地迷戀上她,一直從雍都追到了羅州,每晚必彈琴吹簫、撫笛弄瑟,糾纏不休,沈依依被他煩得不耐,便答應與他歡好,結果一番雲雨之後,鐵心海的天基展露無遺,當時只有一重天的沈依依正在四下搜尋天丹,一狠心,使出神女鎖龍功,奪了他的天丹,他亦被吸成人乾,成就了她的二重天。

  其後,沈依依在羅州尋了一處風水寶地厚葬之,她不是沒感情的冷血動物,但怪就怪鐵心海來的不時候,她那顆破碎的心早就塞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再也容不下鐵心海這樣的癡情種子在她心底生根發芽。

  “教主,教主?”

  見沈依依有點失神,潘金虹咳嗽一聲,喊了兩下,她才回神過來,看向那刻著白雲一脈的白牌子,伸手一招,木牌就落入她手中。

  “天下人皆為名利,

冒我神教之名四處作惡,豈有例外。”  “教主,這白雲一脈真是例外。”

  潘金虹有點尷尬地將白雲一脈在蘇山縣所作所為講了一遍,沈依依聽後手一松,白玉一脈的白牌子就要落在地上,她反手一招,牌子又躥回手中,她盯著那四個字,心中笑道:好人,慈悲、良善,這天下哪裡還有這種人的容身之處?

  可偏偏人家就是從這漆黑的粘稠的如同黑泥膠的大地上爬了起來,如一道劃破天際的光線般領著一群老弱婦孺躲進了斷頭山脈,據聞還活的有滋有味,風生水起,儼然把那河頭谷打造成了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

  可惡!

  天下慈悲,我從未見,天下良心,不在我旁,天下公道,何照我身?

  沈依依一把捏碎手中的木牌,看向滿臉錯愕的潘金虹道:

  “派曦長老攜金劍令牌去談談,若願入我天一門下,賜予金劍令牌,為我神教下級門派,若不願,令曦長老剿殺白雲子及其親傳弟子,整合部眾,鳩佔鵲巢,以天一白雲一脈自居。”

  “是!那教主,其他宵小是否......”

  “連個五品都無,它們也配,令金劍閣派人盡滅之。”

  “尊法旨。”

  “還有何事?”

  沈依依見潘金虹還眼巴巴地望著她,便詢問道,潘金虹連忙從隨身的詔文袋中摸出一個火漆紙筒,雙手呈上,沈依依攤開信箋,看得眼睛直跳,揮手將信箋一拋半空,一陣烈風將信箋撕碎成紙屑,卷著落入了一旁的火盆之中。

  “教主,無甚急事了。”

  潘金虹見她面色一變,知曉絕非什麽好事,連忙施禮拜服。

  沈依依轉身就走,一路回到自己的鴛鴦宮,沿途皆有宮裝女子、青衣男子湧出拜服,她一路穿過十二道宮門,走入最深處的鎖心宮,推開主樓的門,一揮手門扉關閉,候在外面的八百男女都曉得教主有事要處理,今晚是不用翻牌子、招樂師、舞姬、劍客助興了。

  沈依依邁步上了主樓八層,一個形如枯槁的三角眼男子躺在角落的床榻之上,聽到動靜努力地起身,可這動作牽動心肺,他立馬劇烈地咳嗽起來,沈依依飄然過來,朝他嘴裡塞了一枚從藥頭陀那裡拿來的換新丹,那男子咽下丹藥,發黑的臉色突然轉白,又轉紅,滿頭黑發滲出黑水,沈依依細心為他擦拭後,見他呼吸已沒那麽急促,便扶著他躺好,臉上展露微笑道:

  “師父,這是老藥煉的壽數丹,可增20年壽數。”

  男子去搖頭道:

  “依依,我這身子再拖20年又能如何,你來找我,必有大事,說吧。”

  沈依依靠在他頭側,撿起床頭的一把小扇輕輕搖晃,姿態比在藥頭陀跟前更為放松。

  “神京密報,梁王與劍兒接觸,似乎欲行弑君謀反之事。”

  “咳咳~”

  男子劇烈的咳嗽起來,沈依依連忙從床側的八寶爐內取出溫熱的藥茶,給他灌了一盞,男子才稍微平複了一下,眼睛卻透著火辣辣的光芒,道:

  “梁王勢單力薄,弑君不正,篡位必死,不可讓劍兒攙和進去。”

  “可劍兒他......”

  男子一把攥住欲言又止的沈依依衣袖道:

  “梁王本為陛下從子,當過太子又被陛下親手廢去,難免心生怨恨,他這幾年來勵精圖治,廣立聲勢,博取賢名,可他忘了,這皇帝誰當,是誰說了算?”

  “是我們。”

  “無錯,他早年在濟州搞那什麽文武一體,體恤生民的仁政,收羅被罷黜的百家子弟,培植勢力,如此作為,實乃面善心狠之輩,天門,會讓一個如此施政的皇帝上位嗎?他又能給天門多少好處,能比陛下現在給的多嗎?”

  沈依依搖了搖頭,不過心中卻在想,若是梁王願意答應傾全大漢之力與西蠻決戰,助她天一教一統西方,她倒是可以助其一臂之力,那男子見她一臉思忖模樣,知道她動了別樣心思,忙喘息著撐著坐起,雙手抓住沈依依的柔夷道:

  “聽我一句勸,我在陛下身邊待了整整三十三年,他遠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麽懦弱,皇六家、禁軍、五軍校尉都被他死死攥在手中,六扇門內暗中培養的高手不計其數,天下各州更是散布了不知多少細作,梁王行事,志大才疏,百家棄子,隻知空談,行事浮誇,難保機密,陛下此時,恐怕已在尋找機會誅滅梁王,萬不可讓劍兒去趟這渾水啊!”

  沈依依被這男子當頭棒喝,如夢初醒,她不是看不起當今皇帝,而是非常看不起他, 為人毫無帝王風范,做事唯唯諾諾、面對天災人禍猶如驚弓之鳥,沒想到他背後藏得這麽深。

  “以前師父從不講這些,如今講來,莫非誆我?”

  “哈哈哈哈哈,我一個被人驅趕出來的太監,能有什麽牽掛,無外乎看著那小皇帝一步步忍辱負重走到今日,心中難舍這三十三年的朝夕相處,不想讓他步了先帝爺的後塵,可此事絕無半點虛言,陛下城府,深若九幽,天一教萬不可栽了進去,被他拿了口實,成為皇敵,成其他八脈之魚肉啊!”

  “師父安歇,依依自去核實。”

  “依依!”

  見沈依依離開,男子從床上滾落下來,慘嚎一聲,伸手對回過頭來的沈依依道:

  “行差踏錯,萬劫不複,落子三思,為神教念,切記切記!”

  “師父還是當年那個中常侍,一點沒變。”

  男子滿臉淒苦,不敢再演,沈依依不是不學無術的武人,當年他惡了當朝大將軍,落難被逐出朝廷,被天一教在神京的探子接回了歸一城裡,沈依依以師禮待他,讓其為她出謀劃策,這十年來,他為天一教謀劃發展,規避風險,也算盡心盡力,可今時今日,他必須為皇帝求情講話,否則,他愧對先帝對他的知遇之恩,愧對皇帝與他亦父亦師的感情。

  “今日算是老奴求你,不可輕易沾染此事啊!”

  “曉得了!”

  沈依依下樓,樓下傳來她的怒喝聲:

  “還不上去好生服侍老祖,即日起,鎖心樓鎖死,未得教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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