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午,左道奇以出宮買書的理由,第二次走出了皇宮。
出來時,他仔細數了數自己的銀兩,九皇子送他的三百兩銀票已經見底了,加上這幾個月零零碎碎的俸祿,大約還有八十二兩左右。
上次在廣陵街上路過,看到那官家教坊司中,一個小姑娘的初夜被拍到三千兩。
當然也是因為那個小姑娘父親是江南道布政使,因貪汙受賄,侵蝕民脂民膏,使得江南境內數萬百姓落草為寇,被張維正一怒之下,斬於菜市口。
所以人家是官家大小姐,還是第一次,有溢價算是合情合理。
但是聽說一些小青樓,也開始整什麽拍賣初夜這種,這不是把各位紳士當凱子耍嘛。
哄抬那啥價的,都該浸豬籠。
左道奇也不尋思找這麽高檔次的,他就想體驗一下被青樓花魁服侍的感覺,甚至都沒打算動刀動槍的,一是有傷和氣,二是他的貞操已經賣了,要是隨便給個花魁,不知道薑離煙那邊又得鬧出什麽么蛾子。
不多時,便輕車熟路的趕到了那赫赫有名的廣陵街。
這次沒有姬靈舒跟著,左道奇目光便有些肆無忌憚,他掃視著街上所有的小樓,意圖從那影影綽綽的窗紗後,看出來哪家服務好。
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麽花樣。
也許是他出門時間正好的原因,冬日下午五點左右,天就完全黑了。
華燈初上,各式各樣的馬車停在街上,有些馬車掛著各家的牌子,有些則是完全用黑布蒙起來,似乎有些見不得人。
沿街兩邊,傳來各式各樣絲竹管弦的聲音,時而傳出戲子的唱腔。
上行下效,在哪個世界都是存在的,文人附庸風雅,而天下最風雅的,莫過於皇帝,今上酷愛戲劇,這些青樓的花魁,便都是唱戲的出身。
正要隨意的進入一家青樓去體驗一番,卻忽的在一個三層的小樓處,看到一個身披白裘的少女。
是那天和姬靈舒一起出宮時,看到的那個小改改。
有些人哪怕不看臉,你也會覺得她會很漂亮,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地方吸引了你,但就是會讓你心神沉醉。
左道奇很光棍的停下腳步,向那少女所在的小樓走去。
‘謔,天仙閣,好大的名號啊!’
原本以為就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進來就會有個老鴇來詢問,等了半天,沒一個人上前詢問。
服務態度有些差啊。
這天仙閣,一樓足足有上千平,一眼看不到最深處,大廳中已經坐滿了客人。
在中間的大台子上,正演著一出大戲,左道奇仔細瞧了瞧,正是元吉帝去年大加稱讚的《舍二十七君》,中間那青衣花旦,嗓子嘹亮婉揚,帶著一絲楚楚可憐的勁兒,樣貌身材也是一等一的,讓人著實想不到怎麽會流落到這種風塵之地。
直到左道奇坐在一處空桌,正要觀察別人都是怎麽玩的時候。
一個小廝走上前,諂媚的說道,“這位爺,這個桌有人了,您得去重新找個桌。”
左道奇奇怪的看了看,這桌就自己一個人啊,來的時候凳子都還在桌上的,怎的就有人了。
小廝看出左道奇是第一次來,小聲說道,“爺,第一次來吧?每逢帶三、五、七的日子,是含月姑娘登台唱戲的日子,所以這桌子都得提前訂,您看到的這些椅子擺在桌子上的,都證明有人了。”
左道奇嘖嘖稱奇,剛還說人家服務不熱情,
沒想到人家這管理水平,已經有了些許會員製的雛形了。 他起身看了看四周,卻沒發現一個空桌子。
小廝看出他的為難,說道,“上個七,含月姑娘沒來,所以人多了些,公子若是願意,可以上二樓姑娘閨房裡看,摟著姑娘看也是不錯的。”
左道奇有心嘗試,自然不會拒絕。
小廝開口說道,“開桌費五兩銀子。”
好家夥!這天仙閣的規格挺高啊,聽說教坊司那邊的開桌費才五兩銀子,這天仙閣開桌竟然跟國企一樣。
要不是這裝修確實不錯,左道奇的身份也不好去教坊司那邊,否則非掉頭離開不可。
去教坊司玩官家姐姐不比你這地方強多了。
有些不情願的付了嫖資。
小廝在前面帶路,這天下閣的建築,不得不讓左道奇稱讚。
原本以為所謂的二樓閨房就是一個小小的房間,沒想到是一個一個獨立的院子,院子倒是不大,只有十幾平,但上面掛滿了各種製服,旁邊還貼著姑娘的畫像,很是到位。
左道奇嘖嘖稱奇。
小廝回頭看著左道奇,“公子,我領您在二樓轉一圈,您看看今晚在哪歇息。”
左道奇面容淡然的點點頭,只是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他是個初哥的信息。
他今兒出來,是專門易容了的,不但將臉弄得黑了些,還在臉頰位置貼了個大痦子,就是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
否則第二天廣陵街流傳左太白pc的消息,回頭再被姬靈舒聽到,那就完蛋了。
只是沒想到,人越怕什麽的時候,就越能遇到什麽。
剛轉過樓梯口,便遇到了一個有些熟的人。
左道奇低著腦袋,就要蒙混過去。
就聽那人說道,“好巧。”
左道奇大腦有些混亂,許應是張首輔的人,會不會告訴他我嫖娼了,不過他也嫖娼了,哥倆半斤八兩,誰也說不上誰,只是自己與他不同,在首輔心中,自己可是個太監啊!
該死的是,那小廝看出兩人認識,竟是停下了腳步。
左道奇隻好一邊搖頭,一邊擠眉弄眼,“是有點巧…”
所幸這許應似乎也是色中餓鬼,看出左道奇的意思,再度點點頭,跟著一名綠衣小廝向一處房間走去。
左道奇送了口氣,平息下心情,對帶路小廝說道,“繼續引路吧。”
兩人一前一後,左道奇撚著自己大痦子上的長毛,跟小廝說去三樓看看,他還是想那個白裘小改改。
小廝愣了一下, “這三樓都是花魁姑娘們,所以…”
得加錢!
左道奇又付了五兩銀子,心中歎了口氣,白裘小改改,為了見你,我已經花了十兩銀子了。
這三樓明顯比二樓嘈雜的氣氛好了許多,整體都比較清幽寂靜。
終於,兩人停在了一座畢竟偏僻的小院前,院門還有個小牌匾‘心悅小築’。
左道奇有種特殊的感覺,那位白裘小改改就住在這裡。
院門敞開,兩盞紅豔豔的燈籠懸掛,院內是一株株蘭花,清幽寂靜,盛放著雪白的蘭花。
這倒是有些奇怪,花魁一詞,取自百花之首,一般都認為梅花開花最早,盛放在百花之前,故一般都花魁都以梅花為尊。
只有大晉以前,代表花魁的花與現在不同,並且因為各地的風俗,花魁各有不同,一般都以菊花、蓮花、牡丹三花為主,以蘭花為花魁的倒不是說沒有,只能說很少見。
與二樓那些帶製服服務的妖豔賤貨不一樣,這院子的主人沒有在外面掛製服,只有一張畫像。
畫中女子,雙目含波,楚楚動人,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
左道奇一瞬間就心動了,這小改改可以啊!
有點林黛玉的氣質了。
“就這位了。”
左道奇頤指氣使。
小廝看著眼前的院子,“公子,心悅姑娘近來身子骨不適,不接客,一般都隻當個作陪。”
左道奇眉頭一皺,揪著自己痦子上的長毛,“你們天仙閣還養不能接客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