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厚試攻了兩日,知道必須拿出真本事了。
“全線攻城!”
所謂全線攻城是指在十五裡的關牆橫面上,同時發動進攻。
楊師厚一次性投入了三萬兵力。
可以說他押上了大本錢。
我還不信了,你能守住這麽寬的關牆。
三萬大軍一字排開,同時對關牆發動了進攻。
而第二梯隊的大軍也嚴陣以待。
這就是要一鼓作氣拿下方城關的勁頭!
方興見狀,知道自己的兵力不夠,急忙傳令,讓周武的援軍上城支援。
一時之間,攻守雙方都豁出去了。
攻城的人數佔優,以下攻上,難度極大。
守城的佔有地利,卻人數較少,也是左支右突。
方城關十五裡的寬面上,喊殺聲震天。
楊師厚一陣急攻,而後大軍如潮水般後撤。
方興剛松了口氣,天空猛的一暗。
無數礌石衝天而起,在空中劃出無數道陰影,向著關城轟然砸來。
“隱蔽,後撤!”
城頭將領在嘶吼。
火槍牙軍來不及收拾彈藥,轉頭就往登城甬道跑。
休休休
嗚嗚嗚
邦邦邦
轟轟轟
霹靂八叉
城頭被射上來的礌石砸的面目全非。
槍手的隱蔽木箱子很多被砸倒砸爛。
轟隆隆
還發生了巨大的爆炸,這是礌石砸中了手榴彈,發生了殉爆。
也有些火槍兵腿腳慢的,被礌石波及,一時間死傷慘重。
幾波礌石射上城頭,現場一片狼藉。
指揮塔上打出旗語。
金鼓齊鳴。
“殺呀”
撤回去喘了口氣的汴軍轉頭又殺了上來。
“媽的,上城,打他狗日的!”
南陽火槍兵再次轉頭上城。
沒有掩護的木棺材,他們隻得躲在女牆之後射擊。
有些小組人手缺失了,一時半會也沒有補充,不得不自力更生。
打完六槍,來不及填充彈藥,隻得拿起手雷,點燃後往城下拋。
城下的汴軍久病成醫,也摸到了南陽武器的特點。
城頭拋下的冒煙玩意,只要線頭還長,他們就撿起來扔向無人處。
城上城下上演了一出拋手榴彈大戲。
當然演砸的時候居多。
“手榴彈三息以後再扔”
“手雷彈三息以後再扔”
城頭也不是傻瓜,在將領的提醒下,很多投彈手鎮定下來,逐漸適應了汴軍進攻的節奏。
方城關下轟隆隆的巨響把汴軍的耳朵都震聾了。
他們眼看著城頭的黑點如雨點般落下,自己的夥伴就在這隆隆的爆炸聲中消失不見,任誰都得膽戰心驚。
“跑啊”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結果城下進攻的汴軍呼啦啦轉身就跑。
卻苦了躲在箭樓裡的射手。
他們倒是想跑,可沒人在下面推,想跑都不行。
對面牆頭硝煙滾滾,劈劈啪啪的擊打聲讓躲在箭樓裡的射手膽戰心驚,紛紛蹲在樓板上不敢抬頭。
有倒霉的,牆板竟然被擊穿,箭樓裡瞬間血流成河,慘呼不斷。
“混蛋,竟敢逃跑,斬!”
楊師厚站在指揮塔上,見腳下的汴軍如潮水般的後退,氣不打一處來。
傳令兵揮動令旗。
後面的督戰隊一擁而上。
“站住,給老子回去,不然定斬不饒!”
敗兵誰管你說什麽,見有人阻攔,往邊上一繞,繼續往後跑。
這還了得?!你沒見指揮塔上的死命令嗎?
督戰隊不管三七二十一,揮刀就砍。
這些在關牆下得以逃生的汴軍,卻被自己的督戰隊砍殺。
一時間哭喊告饒,亂成一團。
前面督戰隊砍殺的殘肢橫飛,鮮血亂濺,呼嚎不止,跟在後面的汴兵嚇得急忙止住腳步,不敢上前了。
這一停,潮湧般退回的兵丁也就止住了退勢。
指揮塔上的令旗再次晃動。
躲在敗兵中的隊頭和校尉隻得硬著頭皮高聲呼喝。
“殺上去,殺上去。”
“大帥有令,先登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有楊師厚的傳令兵縱馬馳騁,高呼著最新的封賞令。
這些汴兵略一猶豫,轉身又往關牆下跑去。
“殺呀”
關牆下的雲梯車尚有不少完好的,有人為了封賞咬著短刃就爬了上去。
對於他們當兵的來說,早晚是個死。
如果在死之前,能為家人掙到些封賞也不枉此生了。
楊師厚見大軍又開始攻城,凝神細觀。
卻說作為射手的馬猴子,剛剛機緣巧合之下也跟著敗兵往回跑。這會被人趕上了雲梯車,誰管你是什麽兵種?只要是活人就得往上衝。
他拿起倒在身邊汴兵的武器混在人群裡上了雲梯。
要說射箭他在行,可要說拿著刀子當面砍殺,他沒這個膽兒。
跟著眾人從踏板上衝到了城頭,亂砍亂殺之下,南陽守軍悉數戰死,城頭為之一空。
馬猴戰戰兢兢的跨上了城頭。
後面跟著的汴兵眼睛都紅了,一擁而上。
迅速的超越了馬猴,衝上了城牆。
指揮塔上。
楊師厚離得遠,可依然能看見城頭的舉動,見有人突破了城牆,跨上了城頭,他心中一喜。
“此是何人,重賞!”
有傳令兵把重賞的命令傳到前線。
還在城下猶豫偷奸耍滑的老兵油子,立馬覺得自己吃虧了,嗷嗷怪叫著往城頭拚命的爬去。
馬猴子此時還不知道自己成了英雄,成了汴軍的嫉妒對象。
他跨過關牆,蹲在了女牆邊上。
心說,只要反攻,自己就第一個往回跑。
其他衝上來的汴軍像瘋了一樣,往城牆裡面衝。
一時間,汴軍打開了這個缺口,城上的南陽軍就吃不住勁了。
這段城牆正是火槍牙軍的防地,見有缺口被突破,方興咬牙衝了上去。
身邊的親兵也跟著反撲。
轟轟轟
一陣炸雷爆響,衝在前面的汴兵被打的支離破碎,鮮血狂飆。
汴軍被這反撲的氣勢壓得一窒。
指揮塔上的楊師厚眼見大好局面要崩潰,他知道自己不拚命都不行了。
“銀槍效節都,上!”
“是。”
傳令兵迅速的打出了進攻的旗語。
在第二梯隊預備的銀槍效節都見到指令,各個精神一振。
“大帥有令,銀槍都上!”
“啊”
呼啦啦,萬人重甲長槍兵,向關牆騰騰的跑了過來。
萬人重甲兵奔跑,猶如萬匹戰馬奔騰。
大地震顫,煙塵四起。
城頭上拚死對抗的汴軍精神一振,他們知道,汴軍最強兵種出動了。
重甲兵爬上雲梯車,把車壓得嘎吱吱的呻吟。
可見其體重和甲胃武器的重量。
“殺呀!
!”
這些身著烏黑鐵甲手持長槍的重甲兵,呼嘯著撲向了城頭。
每踏出一步,踏板就上下顫動。
城頭的南陽兵也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子,根本不知道什麽銀槍效節都,也不知道他們的厲害。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持盾握刀的擋在城頭,與這些人高馬大的重甲兵廝殺在了一處。
戰在一起,就看出了高下。
這些楊師厚的王牌兵果然名不虛傳,單打獨鬥根本不懼任何人。
長槍一揮,就撥開了守城兵的橫刀,再猛地一輪槍杆,嗚的一聲,一槍砸在南陽兵的肩頭。
哎呀一聲,南陽兵被打倒在地。
銀槍兵輕蔑一笑,手扶牆頭就翻了進去。
就你們這樣的身手也配阻擋我們?!不自量力!哼。
他雙腳一落地,卻心裡一驚。
被他打倒的南陽兵正一臉輕蔑的看著他,懷裡抱著嗤嗤冒煙的玩意。
猛地滾到他的腳下,竟然哈哈大笑。
“狗日的,不想讓我們活,那就一起死吧!”
轟隆隆
剛跳進來的四五個銀槍兵尚未知道怎麽回事, 就眼前一黑,騰雲駕霧飛在了半空。
自從銀槍兵開始攻城,方城關的城頭時時想起隆隆的爆炸聲。
每次都會把城頭的人群一掃而空。
指揮塔上的楊師厚看到這幕,心在流血。
我的銀槍兵啊!
要知道,這可是他的親兵牙軍。
他的私人衛隊。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每年的開銷是普通軍隊的三倍以上。
死一個他都心疼。
這才三刻的時間,城頭就發生了幾十起爆炸事件,有上百人戰死。
哎呀,疼死我也。
城頭的方興見狀,忙下達命令,往對方的雲梯車裡拋手榴彈。
一時間,城頭的南陽兵對著四五丈外的雲梯扔著手雷,也不管炸沒炸著,先點燃了扔過去再說。
轟隆隆
轟隆隆
雲梯車發生了連續爆炸,在火藥武器面前,重甲兵也無能為力,一群群的銀槍兵跌下雲梯車,摔得七葷八素,有些人當場陣亡。
楊師厚眼珠子都紅了。
這麽多年,他的銀槍效節都,人數不斷的增加。
從當初的兩千人到現在的萬人,他也是積攢了五六年的時間。這才多大會功夫?銀槍兵就有上千人死傷!
“步射掩護。”
城下和箭樓裡的汴軍射手都開始射箭。
南陽軍中箭死傷者眾。
很多手雷都沒扔出去,落在城頭,發生了自爆。
城頭的爭奪就像是台絞肉機,把無數的生命填了進去。
鮮血順著城牆緩緩的流下,城磚也變得烏黑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