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趙匡明趕回了江陵,急忙安排援兵,先行支援公安。
說起公安,對於江陵來說至關重要。
公安,昔稱七省孔道,最早叫“梅園”。早在漢高祖五年,即建孱(chán)陵縣。
縣域憑臨荊江天塹之險,又當南北驛道要衝。
東聯漢滬,西接巴蜀,南控湘粵,北通陝豫,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當年,劉備領荊州牧,扎營油江口,取“左公安營扎寨”之意,改孱陵為公安,圖謀霸業。
只要打下公安,就可以直取江陵,進而拿下整個荊州。
在公安,趙匡明有水軍五千。
臨江扎下水寨,有大小戰船百艘之多。
他們的哨船早就前出到了洞庭,一直在嚴密監視水上動靜。
誰知,那些洞蠻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浩浩蕩蕩的進了淪水。
哨船一日十報,把雷彥恭的行止上報給荊南水軍都指揮使趙承規。
趙承規是趙匡明的兒子,公安這麽重要的地方,當然要自己人鎮守。
趙承規酷似其父,長相清秀,熟悉水性,擅水戰。
他得到消息一邊給父親通報,一邊整軍備戰,水寨軍容肅整,蕭殺一片。
說起這個大舅哥來,李裕也是頭疼。
當初聯姻之時,這個舅哥就不同意,到現在也不去南陽,對德王意見很大。
李裕開始不知,後來聽到些消息,這才知道自己有個大舅哥,他一直不願意搭理自己,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他。
趙匡明到了江陵,急派五千水軍支援公安。
天複五年八月二十六日。
雷彥恭的大軍衝進了荊江,後面緊跟著秦彥暉和黃璠的水軍。
幾百艘大小戰船鋪滿江面。
一時間,荊江上的漁家都嚇得調轉船頭,四散奔逃。
“報,少帥,洞蠻來了。”
“哦?上寨。”
公安水寨劃江而設,佔據了荊江航道的一部分。
趙承規帶著親兵部曲登上水寨哨樓,就見十幾裡外,黑壓壓一片。
戰船猶如飄在水中的樹葉般,帆影如林。
“荊襄的援軍到哪兒了?”
“少帥,援軍走漢水進長江,如今已過江夏,到咱們這兒還得幾天。”
“也不知道能否闖過嶽州。”
趙承規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他知道,荊襄的水軍來救援必須要走漢水,進入長江,再逆行到公安。
可中間要衝破嶽州的水寨。
看樣子自己要單打獨鬥好些日子了。
他現在有萬人水軍,戰船兩百條,雖然心裡沒底,可還是要拚盡全力。
“把猛火油都拿出來,搬上船。”
“是。”
趙承規準備用火攻。
公安下遊這段十幾裡的江面,寬度有五十丈,相對來說較為狹窄。如用火攻,也能鋪滿江面。
但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水流速度很快,猛火油在水面無法停留,只會順流而下。
可此時咱們少帥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水寨外的江面上,一字排開了幾十支戰船。
“開始吧。”
傳令兵對著江面揮動令旗,戰船上的旗兵也揮旗回應。
水軍得到命令往江面上傾倒猛火油。
油輕浮在水面,順流而下,幾十股火油在水流的作用下,在下遊處連成了一片。
弓箭手點燃火箭,咻咻咻的射向了江面。
轟~~~~~~
一聲爆燃,水面燃起熊熊大火,向著下遊衝去。
“放火船!”
每艘戰船的兩側都有一艘小船,船上不僅有猛火油和乾柴,還有部分火藥,這就是火船,專門用於火攻。
火船一下水,就有水兵往船裡拋入一根火把。
轟的一聲,火船就燃起衝天大火,順流而下。
卻說下遊江面上的雷彥恭,站在樓船上觀察著上遊的水寨。
逆流而上,航速較緩,前軍後軍都在江面上鋪開了。
他看著前後的陣勢,心裡莫名的興奮,哈哈,江陵城,我來了。
“報,大帥,前面發現火攻。”
“什麽?”
大白天的,水面上的火焰看不清晰,只有淡淡的青煙。
“傳令,向兩側規避。”
傳令兵拚命對著其他艦船打旗語。
很快,雷彥恭的戰船就緩緩的向荊江兩岸靠近。
後面的黃璠也得到了消息,急令各船規避。
從上遊呼嘯而下的猛火油被江流裹挾著衝向下遊。有些動作遲緩的戰船被殃及,一時間水兵救火的呼號隨著江風傳出好遠。
正當他們松了口氣時,幾十艘火船又呼嘯著衝了過來,烈焰騰空。
“躲避,躲避!”
砰~~~~
劈劈啪啪~~~
有躲避不及的戰船,被火船撞上,火船的前叉死死的釘進了戰船的船幫上,烈焰舔著火舌,很快就引燃了戰船。
有水鬼跳進水裡,拚命的拉拽火船的船底,用斧頭砍著火船鐵叉,希望可以把火源拉開。
水鬼們被烈焰烤的須發皆燃,不得不隱沒水中。
“澆水救火。”
戰船上有竹製的水槍,水兵們操起水槍滅火。
此時靠外側的船隊殃及最多。
裡側的船隊倒還幸運。
正在呼號救火之際,上百艘荊南戰船呼嘯而下,衝進了火場,對著救火的水兵放箭射殺。
咻咻咻~~~
噗噗噗~~
啊~
呃~
撲通~~
中箭洞蠻跌下船頭,被江水卷走。
趙承規站在船頭,彎弓搭箭向著對面奔跑的水軍疾射。
他自帶百艘戰艦衝殺,水寨另有百艘待命,伺機加入戰團。
咻咻咻的箭雨不要錢般的覆蓋。
洞蠻們也放棄了救火,拿起弓箭反擊。
距離漸進,荊南軍的拍杆出馬,一杆能有千斤之力。
幾艘洞蠻戰船被拍的一沉一浮,轟隆一聲,戰船就斷成兩截。
洞蠻霹靂撲通跌進水裡。
好在他們的水性好,很快浮出水面,向著其他戰船遊去。
在水中的人,水性再好也抵不過戰船。
荊南戰船一走一過,水兵手中的長矛就帶出了鮮血,江面瞬間被鮮血染紅。
雷彥恭的蠻兵也不是吃素的。
經過暫時的慌亂之後,逐漸組織起了抵抗。
他調動鬥艦前出迎戰。
朗州土團在水戰方面也是千年的狐狸,有些道行!
也是拍杆四出,把荊南水軍的戰船拍打的上下起伏,更有甚者,木屑橫飛,水兵死傷慘重。
艨艟小艦哪裡經得起拍杆的捶打,幾下就船斷人亡。
江面上盡是落水的軍兵,有蠻兵,也有荊南水軍。
此時雙方已經到了接舷戰的地步。
荊南戰船與蠻艦相互鉤連,蠻兵和荊南水軍在甲板上展開了搏殺。
殘肢橫飛,鮮血崩流,呼嚎與哀告攪在一起,聽不出個數來。
此時,趙承規的旗艦衝破層層阻隔,靠上了懸掛“澧州刺史向”字樣的旗艦。
他高呼一聲,一手藤牌,一手橫刀,猛的跳上對面的甲板。他身邊的親兵部曲個個紅著眼珠子,怪叫著跳了過去。
趙少帥這些年帶軍也不白給,用藤牌擋住了幾支暗箭,橫刀翻飛,三個擋在面前的蠻兵就缺胳膊斷腿了。
在這個時代,受傷就等於宣判了死刑,根本不需要你直接殺死對方。
他也不直接要了對方的命,而是給敵人致殘,這樣的殘兵就會成為敵人的拖累。
這艘旗艦是澧州刺史向瓌的坐船。
船上都是他的親兵部曲,戰鬥力很強。
見敵方的旗艦靠過來,向瓌也抽出橫刀,準備上前死戰。
可他身邊的親兵不能讓他死嘍,否則自己也活不成。
侍衛都領指揮親兵上前抵擋,他則強行帶著向瓌下船,轉換旗艦為要。
“砍倒帥旗,砍倒桅杆!”
一聲令下,荊南水軍氣勢如虹。
畢竟敵帥倉惶下船了,敵人都跑了,自己還不敢衝殺?
荊南水軍越打越勇, 蠻兵到底心虛,主帥都跑了,自己還在這廝殺,傻嗎?
蠻兵越打越少。
有力士持巨斧瘋狂的砍旗砍桅。
一時間木屑橫飛。
轟隆隆~~~
向瓌的帥旗被砍倒,砸進了水裡。
四周蠻艦上的蠻兵見帥旗倒了,心下驚慌,他們可不知道向瓌已經下船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向帥死了!”
蠻兵們驚的一匹!
遠處的雷彥恭心裡也是一驚,剛開戰就被斬一帥,太不吉利了,對江陵城的渴望瞬間減弱了幾分。
轟隆隆~~~
向瓌的旗艦桅杆被斬斷,砸進江面,激起幾十米的水浪。
失去了船帆,也就失去了動力。
此時兩船相連,原本蠻艦就是逆行,如今已無動力,在水流的推動和趙承規旗艦的帶動下,一起順流而下,向著下遊的蠻艦撞去。
荊南水軍攜帶著幾十艘這樣的大小蠻艦順流而下。
下遊的其他蠻艦急忙躲閃。
可在短時間內的躲閃,勢必慌亂,一時間,戰艦互撞,東倒西歪。眼見著荊南水軍的戰艦越來越近,蠻兵內心都要崩潰了。
轟隆隆~~
嘎巴嘎巴~~~
戰船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一時間,戰艦塞江。
在短暫的僵持之後,個別蠻艦斷裂進水,有些荊南戰船也滲水,出現險情。
上遊風勢水勢皆佔優,強行推動著蠻艦向下遊緩緩的移動,隨著時間的推移,速度越來越快,已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