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逸先看到那頭白狼在……飛?
他想揉揉眼睛,讓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些,但如今兩隻前肢全不能用,只能努力讓瞳孔聚焦,以防自己看花眼了。
然而不管怎麽看,天空中飛行的那個白色物體,就是剛剛跟他在水流中搏鬥的巨狼。
顏逸先目瞪口呆。
他努力追尋這頭巨狼的身影,仔細觀察,才發現巨狼並不是在飛,他只是在滑翔。
這頭巨狼的前肢和後肢之間,撐起了兩片繃直的皮膜,借著風力,在緩緩向峽谷內降落。
不可置信的顏逸先只能眼睜睜看著白狼越行越遠,身形逐漸變小。
這……這是怎麽回事?
這頭白狼的潛能,不應該是骨骼和治愈相關的嗎?怎麽可能又長出皮膜,能夠高空滑翔了呢?
他們十三人的隊伍,經過整整一晚的圍獵,不僅沒能殺死對方,還讓他反殺了七人,從重重包圍中逃脫?
他怎麽可能辦到?
怎麽會這樣?
這一刻,身為四級掠食者的顏家公子,內心充滿了深深的挫敗感。
顏逸先不甘心,可現在的狀態實在沒辦法跳下斷崖,再去追獵獨角巨狼。
他轉頭看到正站在樹枝上休息的雀鷹,高聲咆哮,示意這個偵察兵繼續追蹤敵人。
雀鷹已然疲憊至極,但他不好反抗,只能撲扇翅膀,自斷崖處向下飛去,追蹤著白狼的影子。
最起碼,也要知道這頭巨狼最後的落腳點,如果能再有機會的話……
再有機會的話……
顏逸先的大話說不出來了,他的兩處傷口正提醒著自己。
就算狩獵等級壓製對方,可每次照面,吃虧遭災的都是他。
盡管不敢承認,可是顏公子心中其實有些懼怕了。
示意雀鷹繼續追蹤,大半是為了自己的面子。
畢竟之前話說得太滿,如果就此退縮的話,臉面還要不要了?
他也知道,親眼看到這一輪搏殺的雀鷹,絕不會再認真執行他的命令,只是在敷衍了事。
顏逸先這一次,可算是一敗塗地了。
這頭白狼,究竟是何方神聖?
還有那些蟲卵,又是什麽鬼東西?
顏逸先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隻弱小蟻後的身影。
……
雀鷹的確如顏逸先所猜測的那樣。
當他在空中飛行時,親眼看到獨角白狼以三級掠食者的身份,重創他們的首領後,對劍齒虎的畏懼之情已然大減。
不過他現實中的身體還在顏家別墅,對於顏公子的命令,表面上還是要裝一下的。
反正不過是給人草叢當眼,理論上沒有危險。
只要將白狼最後落腳的位置報告上去,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雀鷹是這樣想的,他追逐著白狼滑翔的身影,最遠距離飛行跟蹤,直到眼睜睜看著白狼鑽入峽谷內茂密的樹冠後,又跌倒在一處草木稀疏的白地,在地上翻滾幾圈,就此伏臥不動。
他不由一愣,扇動翅膀向下飛去。
莫非這頭白狼還是抵不住懸崖的高度落差,最後摔死了?
雀鷹在暴雨中已經十分疲累,他隻想早點完成任務。
湊近之後,在安全距離觀望一眼。
如果這頭白狼真死了,他就趕快回去,向顏家報告這個好消息。
不管損失如何慘重,最後結果總是好的。
雀鷹是小型掠食者,他自斷崖上飛下來,
足足用了五分鍾的時間,待距離那頭白狼足夠近的時候,他收攏翅膀,停靠在一株樹木的枝頭。 追蹤這頭白狼時,對方的躲避行動和暴雨讓雀鷹消耗了太多體力,能休息的時候,他不會傻傻地還在天上飛。
雀鷹第一時間看到,白狼腹部的創口已然消失。
他在旁觀溪流中的搏殺時,也曾見到白狼不斷修複身上的傷口,所以對此並不意外。
不過白狼周身依然可以看到隱隱的血跡。
這頭白狼似是被摔死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雨幕遮擋了雀鷹的視線,讓他無法觀察到細節。
怎麽辦?
要不要再往前湊一湊,仔細看看白狼是不是真死了?
雀鷹晃晃頭,否決了這個想法。
開玩笑,他只是草叢眼,是偵查單位,搏殺送命的事,他絕不會做。
如果這頭白狼是在裝死,再靠近些,豈不是有危險?
反正白狼跌落的地方已經找到,回去報信就好了。
雀鷹這樣想著,決定振動翅膀,往斷崖之上飛去。
臨離開前,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趴伏在地上的獨角狼,謹防他使用詭異的手段,突然暴起。
然而他全副精力都集中在白狼身上時,卻渾然沒有注意到,身後某處樹枝上悄悄潛伏的身影。
振翅,起飛。
在這最無防備的瞬間,一道灰黑色的瘦小影子突然竄出,速度就像閃電,在空中劃出筆直的影子。
哢嚓。
雀鷹的一側翅膀被割裂,流出鮮紅的血液來!
不得以下,他重新又回到樹枝上站穩,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那個影子。
短距離的衝刺似乎消耗了這個影子的全部力量,如今早已停止移動,正趴在地上氣喘籲籲。
這是一隻鐮鼬。
準確的說,是一隻前肘上擁有突出鋒利骨刺的小型鼬類。
只是個初級掠食者。
一個初級掠食者,膽敢主動攻擊二級掠食者?
全力一擊,僅僅傷到他的翅膀。
這又有什麽用?
難道還想著獵殺他不成?
雀鷹心中,一瞬間爆出許多想法。
然而下一秒,他就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跟他尚有一段距離的白狼突然暴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竄上樹乾。
被傷到的翅膀嚴重阻礙雀鷹的靈活,當他意識到不妙時,震動翅膀帶來的痛感讓雀鷹霎時分心。
自此葬身狼口。
臨到死時,雀鷹都無法相信,是什麽給了一隻初級掠食者這樣大的勇氣,讓他去偷襲自己?
這兩個家夥是一夥的?
可在那之前,怎麽從沒見過這隻鐮鼬?
帶著種種莫名的疑惑,這隻給徐雲書添了許多麻煩的雀鷹,最終死掉。
隻留下一具翅膀破碎的屍體。
獨角白狼蹲坐在地面上,瞥視著緩過氣來的鐮鼬,來自三級掠食者的威壓,讓鐮鼬有些喘不過氣來。
白狼用指甲劃開雀鷹的胸口,掏出心臟,用舌頭卷入嘴裡,之後將剩余的部位扔給鐮鼬,示意他可以享用獵物了。
兩人的不遠處,一枚乳白色的蟲卵正不斷湧動,不多時,自裡面鑽出一隻細小的幼蟻。
暴雨依舊下著,但似乎有所減弱。
獨角白狼向斷崖頂端望去,從這個角度,看不到遙遠瀑布上的景色。
他的眼中充斥著生還的輕松,以及某種堅定。
接下來,獵人和獵物的身份,該換一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