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夜。
顏逸先的狀態很遭,他像隻鬥敗的野犬,坐在一個土堆上休息。
他身後的四名夢境附身者同樣如此。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戚戚然的表情。
換做以往,養尊處優的顏家大少爺絕不會如此不顧體面,任由髒兮兮的塵土蹭滿全身衣物。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他所有引以為傲的東西全都毀了。
僅僅是兩天前,他還錦衣玉食,做著集團的副總裁,享受別人的阿諛奉承。
發現自己成為夢境附身者後,他們爺孫制定的計劃才剛剛開始。
他還作著將來成為人上人的美夢呢!
可之後的發展卻叫人摸不著頭腦。
兩天!
僅僅兩天時間!
一切就都變了模樣!
他的臉慘遭毀容,他們傾盡集團力量聚攏的隊伍,被一個人殺得只剩殘兵,他丟掉了集團,被治安所追擊,成為名副其實的逃犯。
這一切就像昨天夜裡,夢境森林裡的暴風驟雨,一波又一波地襲來,叫顏逸先根本反應不過來。
就好像他去酒吧喝酒泡妞,宿醉了一場。
結果穿越到了平行世界。
成為虐主小說的悲慘男主。
顏逸先引以為豪的身份、地位、相貌……它們統統都遠離自己而去。
如今只剩下一個全身燒傷,肩頭重創,還沒了一隻手的怪胎。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原本的計劃跑偏了呢?
是遇到白狼的時候嗎?
好像比那更早,就在他遭遇蟻後莫名其妙的攻擊,並反過來虐殺蟻後之後,糟糕的壞事就一件連著一件往他頭上砸。
蟻後是壞運氣的開始,而白狼是所有事情的主因。
顏逸先追悔莫及。
他初次遇到白狼時,只是一時起了好勝心,想殘殺這頭戰勝過黑豹的家夥,以此表現自己的強大。
可事情的發展就此拐了個彎,造就了如今這個慘狀。
如果上天能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一定遠遠躲開白狼,有多遠滾多遠。
要是那樣的話,他如今會不會依然還是顏家的大少爺,顏氏集團的副總裁,四級夢境附身者,未來的明日之星?
顏逸先不知道,他只能臆想。
眼下的局勢更加糟糕,他根本不明白自己身處何方。
只知道四野無人,雜草叢生,既偏僻又荒涼。
可他們不敢停下腳步,因為始終有人在追蹤他們。
夢境附身者普遍耳聰目明,他們在剛脫離省道,以為可以逃掉,還沒興奮太久時,就愕然發覺,自己已然被圍追堵截了。
治安所的人不知道為什麽,總能找到他們的具體位置。
每一個他們沿途經過的村鎮都有荷槍實彈的重兵把守。
每去一處地方,都會有提前準備好的埋伏等待他們。
他跟著其余四名夢境附身者逃離省際通道後,幾經波折,車開得沒了油,又棄車徒步,走了整整一天,手機也沒電了,只能如喪家之犬般逃離。
追捕他們的治安員並不急著靠近抓捕,他們似乎在接受同一個指示,隻遠遠吊著,看他們逃跑。
隨著時間推移,這片野地裡的治安車越來越多,他們會成群結隊地在前方圍堵,迫使顏逸先轉向。
能挪移逃離的圈子越來越小,治安所似乎在有意驅趕他們到一處無人的荒野。
顏逸先曾想過,乾脆發狠衝殺,
逃出包圍圈。 可是治安員們並不上當,他們只要看到顏逸先衝殺,就立刻跳上車,一邊開槍反擊,一邊全速馳離。
沒有了車的顏逸先只能放棄。
就算追上了一輛車又能如何?
只要他的位置始終處在治安所眼皮子底下,自己就永遠被動。
他心中浮起絕望的疑惑來。
開車的時候明明已經逃離治安所的視線,為什麽他們還能追蹤到自己的位置?
之後明明甩脫過無數次,可這群人還是像狗皮膏藥一樣,始終粘著自己不放。
他們憑什麽能如此精確找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不是如此的話,顏逸先早就勝利逃亡了。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夢境附身者需要消耗的能量,比普通人要高得多,顏逸先早就餓得不行,可他又沒有野外求生的知識,根本不知道什麽東西可吃,什麽東西不能吃。
直到此時,輾轉奔波了整整一天的夢境附身者,也累得要虛脫了。
夜已深,若按往常的節奏,此時顏逸先早該進入夢境森林,享受殺戮的快感了。
可他不敢睡。
他身邊的四個夢境附身者,既是助力,也是威脅。
其中兩個是顏家收買供養的亡命徒,是有案底的人,不得不死心跟著他逃亡。
而另外兩個,則是他裹挾而來的。
那個為首的中年人很識時務, 當他們在自家別墅緊急撤退時,顏逸先出手擊殺了一個刺頭,中年人立刻俯首帖耳,跟隨他們一起逃亡。
另一個是顏逸先曾經威脅過的年輕女人。
如今,這四個人都面色慘白,癱坐在曠野上,沒有一個人願意說話,他們有的在看星星,有的在看月亮。
人心各異,所思不同,但心境相同。
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斷靠近,隻憑聲音就能辨別出來,這是一隊又一隊全副武裝的治安員。
他們已被徹底包圍。
顏逸先的雙眼睜開,他憑借著四級掠食者的加持,輕易看到夜幕下的一切。
擁有整整一個白天的時間,讓治安所能夠更從容地調派兵力,上百名持槍的特種治安員正在他衝刺的極限距離,持槍瞄準。
這個距離讓顏逸先十分難受,就算他想拚命,都無法造成太大殺傷。
身為四級掠食者的他已經開始不再懼怕子彈了,但這並不代表自己不怕疼。
同樣不代表他能逃出生天。
因為治安所的種種布置表明,他們中有對夢境森林特別熟悉的人。
這個人一定是夢境附身者。
顏逸先眼睜睜看著一個臉頰消瘦的年輕人自特種治安員隊伍中走出。
這人身穿便服,氣質看起來像個在校學生。
他看著顏逸先,臉上掛起一絲微笑。
“顏公子,初次見面,你好。”
頓了頓,年輕人重又開口,“又見面了,劍齒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