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就像徐雲書所說的那樣。
趙靖川其實並沒有來過這裡,他所有的消息,都源自這位神秘的朋友。
徐雲書是個很直來直往的人。
他的選項裡幾乎沒有“旁敲側擊”這四個字。
所以在直問了趙靖川兩次,這位所長都沒給他一個明確答案,敷衍過去後,徐雲書也就不再詢問了。
反正等真正見到本人的時候,此人的來意總會曝光的。
總不至於一頓飯吃完,也還雲山霧罩的吧?
趙玉郎請客的時候,也沒這麽彎彎繞。
繞過小橋流水的院子後,自拱門處往裡走,路上再折一番,就抵達一處飛簷鬥拱的小屋。
其實整個建築,包括院子,佔地面積不算大,但經過這麽複雜的繞圈之後,就顯得內中別有乾坤了。
小屋大門口,正站著一位六十出頭,但保養得很好的中老年男士。
徐雲書大體掃視了一遍。
這個人的衣著打扮很合身,似乎每一件衣服都是量身定製的,除了無名指的戒指和手腕上的表外,就再沒別的裝飾了。
他不是很熟悉奢侈品的牌子,但在這樣的場合裡,這個人的身上的,想必不是什麽便宜地攤貨。
頭髮已開始花白,臉頰消瘦,脖頸的皮膚開始老化了,如山川走勢般皺褶著。
這個人見趙靖川和徐雲書二人正向這邊走來,不等他們有什麽反應,率先哈哈大笑,大踏步迎了上來。
向前走的時候,此人的左腿微微有些跛。
“歡迎趙所大駕光臨,快請進。”
此人在跟趙靖川握過手後,隨即向他身後看去,看到跟在趙靖川身後的徐雲書,臉上的表情愈發熱情。
“這位就是徐雲書先生吧?英雄出少年,果然英姿勃發!幸會幸會!”
徐雲書看著這個中年近老的男人向他伸出右手,並沒有猶豫,伸手跟他握了握。
年齡偏大的老派人士,誇讚人也是老派的誇法。
握手的時候,徐雲書注意到,這位先生的掌根處有許多粗糙的老繭。
他不動聲色,在松開手後,此人引他們進入屋內。
屋內的裝修並沒有徐雲書想象中的奢華,很是樸素,不過與小院中的江南園林風格倒是很搭。
徐雲書眼尖,隻輕輕用眼角掃過,就能看到許多裝潢上的小細節。
雖然看似簡樸,可卻下足了心思。
牆壁上掛的古畫和架上的古董,看來價值不菲。
招呼兩人坐下之後,這位先生同樣施施然坐下,並為兩人奉了茶。
徐雲書道謝接過,直覺鼻間飄入奇香來,就算不喝,他也知道,這茶葉比起趙靖川平日裡珍重愛惜的茶葉強幾個檔次。
直到此時,盡管這位老先生並未通名,但徐雲書已經對他有了淺顯的大致印象。
出身不算太高,早年間受過腿傷,中年得志,生活不算奢華,有親和力,擁有一代而富者特有的生活享受方式。
他對自己的判斷還算是比較有信心的。
喝過茶之後,此人終於開始了自我介紹。
“徐先生,您好,我還一直沒跟你通名,實在是失禮了。”
客套話說完,老先生繼續說道:“我姓魯,叫魯英衡,你直接叫我老魯就行。”
“不敢不敢,就叫您魯先生吧。”
徐雲書雖然直,卻也不是沒禮貌的。
人家從頭到尾對他都這樣客氣,他也投桃報李。
不過,客氣之後,徐雲書也沒想著繞彎。
“魯先生,您請托趙所帶我過來,如果有什麽非我不可的事情,盡管說就是了,如果我辦得到,應該不會拒絕。”
其實這句話繞了個圈。
徐雲書本想說,如果他辦不到的話,這頓飯也沒必要請了。
不過好歹經歷了這麽多事,他總算在待人接物方面有所進步。
徐雲書在心裡為自己點了個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飯桌上的其他兩人正面面相覷。
正常商務人士,特別選這種高端場所請客,說白了就是在附庸風雅,玩的就是心照不宣。
請客的有求人之心,被請的心知肚明,一場飯局結束之後,天南海北、心平氣和地胡吹一氣,這件事做成做不成,每個人也就心知肚明了。
像徐雲書這麽心直口快的,魯先生這十幾年來還是頭回遇見。
若換在往常,他或許就會怒氣勃發,深覺雙方不是一個層次的人,直接拂袖離去。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魯英衡是真有要事求助於徐雲書,他也知道徐雲書的強大之處。
強到這位年輕人這個等級,所謂的世俗錢財,還真不一定能壓垮他。
是以,對徐雲書的直球,魯英衡沒有什麽表示,轉而咧嘴一笑。
“好!徐先生爽快!說起來,我還真有一件事想請您幫忙,這件事倒是不難,要不……咱們邊吃邊說?”
這時候,門外的侍者已經敲響了屋門。
像這種高端的宴席,上菜的方法已經從一張圓桌上擺滿菜肴,改成講究儀式感了。
所謂的儀式感,基本指的就是分餐製。
每人面前一個大碟,上面放著小碟,小碟上擺滿了零零碎碎的裝飾,最中間則是被捏成小球狀的蔬菜雜碎。
似乎是因為提前囑咐過,所以侍者沒有為他們說明菜品究竟好在哪裡,又貴在哪裡,上完菜之後就走了。
徐雲書低頭看看這一坨小東西,又抬頭掃視趙靖川和魯英衡。
這是在打發誰呢?
他當然知道所謂的高端餐飲,多多少少沾些不接地氣,可沒想到這麽不接。
味道確實還不錯,可就算是普通人想吃飽,估計沒有兩小時下不來。
至於夢境附身者……
算了, 估計會餓死在餐桌上。
本來還挺期待餐食的徐雲書徹底無語了,如今他隻想知道這位魯先生找他究竟做什麽。
夢境附身者的時間還是很寶貴的。
最起碼,他下午的行程已經被自己預定出去了。
所以,他在將這坨小蔬菜團吃下之後,就目光灼灼地盯著魯英衡,等他繼續說話。
魯英衡見徐雲書的表現,悄悄看了一眼趙靖川,發現這位名義上的上級並沒有什麽表示,反而一副置身事外的表現。
看樣子,往常的那套打法沒有施展的必要了。
老先生索性放下餐具,擦了擦嘴後,重又微笑起來。
他終於說明了自己請徐雲書的原因。
“徐先生,你有沒有出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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