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徐雲書的聲音落下,陳鴻暉立刻指揮治安員們,將七十二個監視器儲存的攝影資料一起打開。
時間是三十天前。
七十二塊小小的屏幕上,影像開始活動起來。
它們記錄著這段時間裡,翠竹小區內部發生的一切往事。
絕大多數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動靜。
它們可能是被風吹動的樹葉,可能是突然在地上竄過的貓狗,可能是步履蹣跚的老人在散步,也可能是有人剛發動引擎,從自家的車庫裡開車出來。
所有人目光的重點,都集中在凶案發生的那棟建築上。
視頻中,身材窈窕,面容清秀的年輕女人正走出家門,牽好她的大黃狗,向門外走去。
路友友將注意力集中到顯現苗語柔的監控視頻上時,不覺間忽略了其它區域。
她趕快收攝心神,讓視線重新落在監控牆上。
富家女還是有些不服的。
同樣是夢境附身者,憑什麽徐雲書能辦到,她就辦不到呢?
嘴上雖然不敢說,但路友友起了攀比的心思,暗地裡較起勁來。
可是很快她就敗下陣來。
別說七十二塊屏幕了,就連苗語柔周圍的八塊屏幕,路友友都看顧不過來。往往是這邊有了些微動靜時,那邊的動向就被忽略掉,將視線挪到那邊時,其它的屏幕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她根本無從得知。
注意力分散的時候,她大致還能知道八塊屏幕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可要一一記住所有細節,卻實在太過為難。
就算路友友不是治安員,但她也清楚一件事:
任何容易遺漏的細節,都有可能是破案的關鍵線索。
可是,像徐雲書這樣大規模、高強度地掃視、觀察,真有可能掌握所有的隱藏動向,沒有半分遺漏之處嗎?
路友友悄悄望向徐雲書,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家夥正專注於牆壁上的屏幕,滿臉嚴肅,似乎真的在全神貫注地觀看監控視頻。
不會是裝樣子吧?
看到最後,輕飄飄說一句沒有任何發現,就把人打發了……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可能,對吧?
她特別想找認同感,重又扭頭看趙玉郎,但見這位正在努力盯著屏幕觀看。
路友友見他盯得認真,不好打擾,心中卻忍不住有些好奇。
莫非這個二鬼子也能做到同時觀察七十二塊屏幕?
大家都是二級掠食者,憑什麽他能辦到?
“我從你的眼神裡看到了不解。”正在此時,趙玉郎的聲音悄然傳來,“你想問什麽?”
路友友曾經領教過趙玉郎的機敏,對他能察覺到自己的眼神不以為意。
“你能看全所有的顯示器?”
聽到這句話,趙玉郎給了她一個得意的笑,“不能。”
路友友差點沒栽倒,“不能?那你這麽得意幹什麽?”
“我不能,但絕對比你強。”趙玉郎說道,“如果你真能一個不漏地觀看所有屏幕,就不會這樣三心二意,也不可能問我這樣的問題。”
“好吧,我的確不能。你可以看幾塊屏幕?”
趙玉郎扶了扶眼鏡,“三十六塊,再多的話,我就顧不過來了。”
路友友用驚疑的眼神盯著他,“你在開玩笑?”
“重新認識一下,東大畢業生,全額獎學金獲得者,門薩鷹倫分部成員。”趙玉郎扶了下眼鏡,“如果不是出了夢境森林的事,我或許會選擇在三十歲前創業,
到時候你不會跟我相識,只會在新聞裡看到我。” 路友友愣愣盯著趙玉郎,仿佛被他的話震撼到了,“東……東大肛腸醫院畢業生?我回家開法治頻道能找到你嗎?”
趙玉郎瞪了路友友一眼,他知道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說正經的,你覺得他真能看全這麽多屏幕嗎?”路友友悄悄問。
趙玉郎掃視她一眼,默不作聲地往旁邊挪動身體。
這反應已經相當於回答了她的疑問。
趙玉郎相信徐雲書可以做到這一點,甚至有余力聽到他們的悄悄話。
路友友翻了個白眼,但未再做聲。
她相信趙玉郎沒必要說謊,既然這個性格有問題的高材生都如此篤定,自己也沒必要再懷疑這一點了。
看來這位徐先生,真能做到一般人辦不到的事。
不過她還有一個疑問。
三十天的資料,從頭開始看,難道要一口氣看三十天不成?
就算截去很多不必要的時間段,也難免耗費太多時間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讓治安員們繼續工作就好了,為什麽還要親自上陣?
只為了展現自己強大嗎?
這恐怕沒什麽必要了吧……
然而下一秒,路友友心中的想法就煙消雲散。
因為她聽見徐雲書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加一倍速。”
即使是正常的播放速度,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就已經看得眼花繚亂了,他們最多只能盯著其中一塊,或者相鄰的幾塊屏幕。
然而號稱能觀看全部顯示器的徐雲書,竟然要求視頻加速?
這……
治安員們扭頭看著陳鴻暉,等待隊長發話。
“愣著幹什麽?加速!”
收到命令後,治安員動手加速視頻。
顯示器裡,所有能動的東西全部加快了速度,老人散步的動作看起來像是在練競走。
在場眾人瞪著眼睛,看那面顯示屏牆壁時,已經有些眼花繚亂了。
路友友偷眼去看徐雲書,發現這個人依舊沒有任何行動,隻定定站在原地,專注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然後……
“四倍速。”
……
“六倍速。”
……
“八倍速。”
……
“繼續上調,別停,十六倍速。”
屏幕上,所有被錄下來的人影個個像是四次元生物,在時間的長河中留下如蛇般的身影。
有眼暈的人,已經開始有嘔吐的衝動了。
這樣快的速度,這麽多的屏幕,真的有人能做到同時觀察所有的錄像資料,而不漏過一絲一毫的細節嗎?
此時,就連對徐雲書最有信心的陳鴻暉都有些動搖了。
徐雲書仍舊定定地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往早已變得不可名狀的監控畫面上掃視。
“繼續加速。”
“三十二倍。”
……
“再加速。”
視頻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眼可以觀看的速度,顯示器中的人已經顯現出莫可名狀的怪像。
“六十四倍,沒辦法再加速了!”負責加速的治安員無奈說道,“這套監控裝置隻支持六十四倍速。”
陳鴻暉用擔憂的目光看向徐雲書。
七十二塊屏幕,六十四倍速,就算徐雲書能真正做到將視頻了然於心,可也會耗費超量的時間。
以陳鴻暉的了解,徐雲書這個狀態恐怕撐不了太久時間。
難道要功虧一簣?
這件事是徐雲書提出來的,他要做這件事之前,應該有考慮到這件事吧?
陳鴻暉見他依舊沉穩,目不斜視地盯著眼前的七十二塊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