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紙幣來源並不是銀行。”徐雲書的思路通暢起來，“他的工作，或他的生活環境能接觸吸納大量的紙幣，我們之前又推斷出，此人就生活在附近。”

“這條街附近，總能收到紙幣，又不是剛才被查抄的店鋪……這樣的話，能被懷疑的地點就已經很有限了！”

陳鴻暉明白了徐雲書想表達的意思。

紙幣的新舊程度不同，甚至有破損的情況，這說明整百的現金並非取自銀行。

以此推導的話，就會得到徐雲書給出的結論。

這個人的工作能從社會中吸取整百的紙幣。

而在這條街上，或者說在翠竹別苑附近這塊區域的范圍內，能吸納紙幣的地方，陳鴻暉已經隨口說過了。

“常備現金找零的商店老板?”

徐雲書點頭。

陳鴻暉看向徐雲書的眼神中略帶驚歎。

其實如果沉下心來，花費時間的話，陳鴻暉也能想到這種細節，但徐雲書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找到關鍵之處，整個過程不足一分鍾。

“你剛剛用能力了嗎?”陳鴻暉好奇問道。

徐雲書一愣，“沒有，怎麽了?”

“小徐，你來治安所，是真來對地方了。”陳鴻暉真心誇讚。

然而思路進行到這一步，仍舊還有為數不少的懷疑對象。

“重點排查對象是中型和小型的超市、水果店、部分藥店，以及飯店……這麽說來，范圍還是太大了。”陳鴻暉一一數著街道上林立的商鋪，不數不知道，數了嚇一跳。

徐雲書對此有不同的看法，“我們有二分之一的概率。”

陳鴻暉帶著疑惑的眼神看過來，不明白徐雲書這句話的意思。

給夢境附身者身上劃線這種事，是徐雲書親手所為，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條線索上。

“這個人的手上有可能受了傷，不管他是什麽店鋪的老板，都不可能對此置之不理。”徐雲書解釋道，“所以我們需要調取這幾天的監控，看看哪家店鋪的經營狀況出現了問題，比如說，突然不再開門，或者更換了看店對象。”

陳鴻暉拍拍腦袋，立刻給治安所的監控室打電話，要他們調取這邊的監控記錄，以最快的速度查到是否有異常情況出現。

至於為何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徐雲書至今還記得，那個在他爪下僥幸逃生的蝸牛。

如果凶徒是這個人的話，這條線索恐怕就沒有什麽收獲了。

不過，徐雲書覺得應該不可能。

至今為止，夢境附身者組織遺漏的，沒被找到的人有兩個:一個是蝸牛，另一個是穿山甲。

不管怎麽想，能挖掘地面的總該不會是蝸牛吧?

但一切還是要眼見為實。

作為海市最繁華的地段之一，翠竹別苑外這條商業街上的鋪子根本不愁租賃，所有鋪面都在正常營業。

《控衛在此》

不過事情總有例外的時候。

作為目前最緊要的特別桉件，陳鴻暉取得的調查權超乎尋常，當上級對一件事重視的時候，原本緩慢的系統會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所有的調查進度都在加速。

徐雲書和陳鴻暉收到被剪輯的視頻記錄時，僅僅過去了不到二十分鍾。

在攝像頭和治安所資料的雙重指引下，這附近所有被懷疑的店鋪統統被調查過。

被搜查的區域裡，臨時出現異常的店鋪有十家，其中七家店那天換了值班者，三家店當日關門歇業。

更換經營者的七家店經查沒有什麽特殊情況，他們有的是夫妻店，日常輪班，有的是職員離職，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但並無異常。三家在徐雲書進入夢境森林標記夢境附身者後，就再也沒有開過門的店面，同樣被調查過了。

出於謹慎考慮，治安所並沒有主動聯系他們，只是通過收集資料，了解到了一些端倪。

一家小飯店的老板清晨去早市備菜的時候發生了車禍，不得已下關門，入院休息。

一家小藥店的老板家人生病，不得不暫時關門停業。

這兩家已經被徹底排除。

所以監控室關注的重點，就集中在了一間小超市裡。

監控視頻明確顯示，這家超市的老板頭一天晚上關閉大門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調查顯示，這個人沒有任何關店的理由，所以他被標注為重點對象，個人資料被傳到翠竹別苑的現場負責人處，也就是陳鴻暉手裡。

陳鴻暉馬上將資料展示給徐雲書看。

只看了一眼，徐雲書就確定了他們的追查方向是正確的。

這個人完美符合兩人對嫌犯的大致定位。

超市老板叫汪敏學，男，三十八歲，單身，父母去世，獨自住在城中村祖輩留下的老房子裡。

有一輛進貨用的麵包車，以及……一輛電動車！

最關鍵的是，這個人經營的超市，就在車站往翠竹別苑走的半路上！

然而唯一讓人感到疑惑的是，不管如何調查，他和苗語柔的人生軌跡，都沒有半點重合的地方。

換句話說，他們之間應該彼此並不相識。

徐雲書的腦海裡有整個街道的全部信息，當他在定位到汪敏學經營的超市門口時，腦海中浮現起虛擬的人影來。

那個人影是苗語柔。

對苗語柔的檔桉研究，以及監控室內觀察被害者的行為模式，讓徐雲書在腦海中建立了這個女人的虛擬形象。

通過強化大腦，徐雲書可以讓這個女人的形象鮮活起來。

兩年前，苗語柔禁不住父親的勸說與祈求，半勉強地搬到了翠竹別苑。

她跟父親關系不好，雖然答應了入住，但只是以租賃的形式。彼時，她是個剛畢業的美術生，以在網上供稿謀生。

所以身上並沒有太多積蓄，能省則省。

拖著大大小小的行李，苗語柔坐上始發站是大學城藝術學院的公交車，在路上顛簸了四十多分鍾，終於熬到了地方。

她費盡力氣，才將所有的行李拽下公交車，抬頭掃視車站周圍的這條街道。

對一個負重的年輕姑娘來說，從車站到翠竹別苑的距離，簡直可以說是漫長旅途了。

學校畢業的月份是七月，正是最炎熱的季節，苗語柔拉著重物，在被炙烤得發燙的人行道上艱難跋涉。

陽光很毒，經歷了四十分鍾的車內顛簸後，又猛然遭受暴曬，這個一直窩在屋內畫畫的女孩終於無法忍受乾渴和疲累，她最需要的是提神的飲料。

恰在此時，她經過了一家超市……

徐雲書腦內模擬的時候，陳鴻暉已然得到了汪敏學的電子轉帳記錄。

其中有一筆款項，莫名奇妙到讓他驚呼出來。

“四萬塊?他消費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