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止貞歸隊是個不好不壞的消息，比起這件讓人頭疼的事，其他方面的進展則喜人得多。

　趙玉郎、路友友和孫嘉豪三人也都健康地歸隊了。

　夢境附身者組織損失慘重，但總算沒全軍覆沒。

　算下來，加上徐雲書的話，一共還有七個人。

　這也算是渡盡劫波後的骨乾力量了。

　海市的防禦方面也很不錯。

　目前已經收尾得差不多了。

　雖然後續可能還會有被感染的生物出現，但總歸是零星事件了。

　盡管這場防禦戰犧牲很大，但總歸是將事態壓製在可承受的狀態，沒有失控。

　只是，對於事後的保密工作，趙靖川有些犯難。

　不過他也察覺到上頭對這件事的舉棋不定，究竟要不要正式曝光出去，會引起什麽樣的社會現象，這一切都要進行推演和調研，一時片刻無法決定。

　不過倒是有了些許端倪。

　趙靖川倒是希望能放開，站在他的角度上看，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他遲早要背一個保密不嚴的鍋。

　總而言之，一切都差不多塵埃落定了。

　只是，趙靖川還不能休息，他是夢境附身者組織的顧問，也是這場防禦戰的總負責人，哪怕到了最後的關頭，也必須堅守崗位。

　直到最後一刻都不能放松。

　……

　另一邊，孫嘉豪作為一名初二學生，被緊急帶進治安所後，他老娘直接在治安所大廳撒潑打滾，十幾個人都勸不住的那種。

　所以當路友友和孫嘉豪發現沼澤地第一層的環境很適合暫時棲身，回到現實世界後，就立刻被送出來給他娘展示。

　遺憾的是，因為趙玉郎飛躍峽谷時，很是抓了幾把孫嘉豪的腰，於是現實世界的身體上也呈現著未愈的細小傷口。

　中年婦女的戰鬥力驚人，在發現兒子受傷後，脾氣立刻爆發，抓著孫嘉豪的衣服就要當場表演扒光豬，要看看治安所怎麽“虐待”她家兒子了。

　孫嘉豪被唬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中二少年面子掛不住，又不敢違逆母親，隻緊緊抓著衣服不松手。

　在這一片亂七八糟的嘈雜聲音中，趙玉郎和路友友步出治安所的大廳。

　路友友偷眼看去，只見趙玉郎的臉色不大好看，轉轉眼珠想想，也能知道這二鬼子究竟因為什麽事心裡不爽。

　“狽族那邊，都解釋清楚了?”路友友才不懂什麽叫不揭人傷疤，張嘴就直指核心。

　那場白狼和蝸牛的大戰，他們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裡。

　戰局的順逆變化轉來轉去，就連一向沉著澹定的趙玉郎也著了道。

　按理來說，他完全可以無視這場戰鬥的結果。

　不管誰勝誰負，趙玉郎都有準備底稿，用一個稍微直觀些的句子來說的話，他有最終解釋權。

　然而當巨大蝸牛將山脊碾壓破碎後，趙玉郎提前預判了白狼的失敗，於是忽悠……呸，向狽族布道，立下神明已死，但終將歸來的預言。

　可這預言打臉來得太快，還沒等這邊的話音落下，那頭的白狼就已經再起雄風，將蝸牛殺得丟盔棄甲。

　盡管趙玉郎心中對白狼的勝利歡喜雀躍，但心中仍舊留下了些許的陰霾。

　在徐雲書讓他看守十四隻同族時，趙玉郎的心思沒有一刻是不活躍的。

　他在族群內的地位可有些不大穩固。

　文明的一大特色是將血腥的權力鬥爭蒙上一層曖昧的薄紗，讓一切變得溫情脈脈起來。

　所以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前文明種族。

　狽族們的頭腦雖然簡單，但困守在沼澤地第二層的狹小空間內，除了狩獵之外，就只剩下內鬥了。

　趙玉郎正苦於眼下這個殘局，他不知道要耗費多少腦細胞，才能將自己的地位穩固住。

　如今的他甚至不能在族群內脫離意識，回到現實世界。

　因為語言的存在，讓一切都有可能露餡。

　所以只能假托得到神啟，外出跟隨神明的說法，單獨溜了出去。

　趙玉郎必須想個更好的法子解決這些煩心事。

　不過在那之前，趙玉郎還有時間回懟路友友。

　“我的事，跟一個二級的小貓咪沒關系。”

　路友友聽聞此話，立刻柳眉倒豎，“呸！你不敢跟徐先生扎刺，跑我面前耀武揚威算什麽?”

　“我打不過他，就這麽簡單。”

　富家女愕然片刻，想起來趙玉郎的確是這麽個人，登時又拿鄙夷的眼神看他。

　“二鬼子馬屁精。”

　“多謝誇獎，我會再接再厲。”

　路友友終於相信趙玉郎的臉皮大概有城牆那麽厚，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瞪了他半晌，氣哼哼地踩著高跟鞋走了。

　她的豪車就停在治安所的前院，上車之後，開足馬力，引擎轟鳴聲中，瀟灑地開車離開。

　趙玉郎目送本想飆車，又想到是治安所門口，只能鬱悶緩行離開的富家女，搖了搖頭，轉而開始思考起自己的事情來。

　目前看來，最初的目標暫時無法達成了。

　想要讓狽族如臂使指一般聽自己的話，僅憑個人的實力顯然很難辦到。

　趙玉郎的計劃順序是利用族群為自己增強力量，如果反過來的話，族群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那麽，現如今的情況，只能走一條路。

　那就是請徐雲書再出手一次，讓狽族繼續崇拜白狼。

　……這似乎是一句廢話。

　但趙玉郎知道，如果再去求人的話，他將徹底喪失主導權，真真正正成為別人的附庸。

　想到這裡，趙玉郎突然一愣。

　莫非……這就是徐先生的想法?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利用戰場上的一個小扭轉，讓趙玉郎徹底失去自主的能力，只能依附於他，真正成為他的手下?

　徐先生的心機，有這麽深嗎?

　想起面孔始終水波不興的徐雲書，趙玉郎不由自主打了個顫。

　不得不承認的是，智慧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甚至在某些時候，是決定性成分。

　……何苦呢?何必呢?

　您就連這小小的權力， 都不願放下嗎?

　趙玉郎心中關於徐先生的形象，不自覺間發生了些許變化。

　在實力強大、足智多謀、深沉內斂等要素中，添加了些許梟雄的成分。

　二鬼子心中突然湧起激動、震撼的情緒來，他從這件小事中，似乎得以一窺徐先生的內心世界。

　或許……徐先生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對不感興趣的事無動於衷。

　他只是隱藏得極深，在真正亂局尚未浮現時——

　潛龍在淵！

　然而風起於青萍之末。

　趙玉郎迎著夜風，似乎看到了更大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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