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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地下山洞裡是不會自己刷出玻璃的。深層生物也不見得能燒製陶器,所以這些東西只能來源於人,而且還不太可能是村落原住民。
克拉夫特丟開小玻璃渣,帶上手套清理地上和灰塵碎石混在一起的成分,找出了較大塊幸存殘片。
大約是厚實的杯瓶圓底,有明顯人工燒製痕跡,手藝沒維徹姆好,不過在抹掉灰土後可以看出相對不錯的透明度,光線能輕易穿過厚逾一指的距離,投射出熔融不勻造成的不規則光斑。
解下劍鞘,用頭端撥開那個大號陶器的瓶肚碎片,可以見到介於黃褐與紅棕之間的殘余附著在內壁。
撚起一撮,他在其中找到了那種失去保養油膜的老金屬製品氣息,欠妥善處理使之潮濕太久,以至報廢。
附著物像微潮麵粉在輕壓下開裂脫落,散成粉塵樣物質,不可避免地被吸入鼻腔中些許,那種血鏽腥味裡還帶著未散的些微酸味。
其中不均勻顆粒物看起來是常見的岩石,處理不乾淨的礦物煆燒後都有此類爐渣沉積。
“鏽粉?”迫於克拉夫特的威脅目光,威廉沒再嘗一口,不過這不妨礙他搞明白這是什麽東西,經常會在艙室裡老舊鐵部件上蹭到。
關於為啥把鐵鏽磨成粉這事,船長沒啥頭緒,但鏽粉倒是提醒了他之前在哪見過這些綠色礦物,“我想起來了,這些綠色玩意我以前見過,不過不是長這樣,是磨成粉加到墨水裡,別人送給我畫羊皮紙海圖用。”
“你居然認得出來?”
“嘗起來蠻特別的,跟鐵鏽和紅鐵礦有點像。”威廉咂嘴回味,或許是因為本能中潛藏對受傷的警惕,這種近於咬破嘴唇時血腥的奇特味道很容易被記住,“你有什麽頭緒嗎?”
克拉夫特正在動用他貧瘠的化學知識分析眼前這堆殘骸。很遺憾的是由於當年考試模式變動,這異界靈魂沒在這方面有過什麽深造,醫用化學也是低空擦過,水平約等於中學時代。
還好也不算太貧瘠,能大致猜出是某種鐵鹽,疑似被煆燒後會變成鐵鏽,哦不,他是說氧化鐵。
“我有兩個消息。”
“又是一好一壞?”威廉表現出現了相當好的接受能力,或者說相比之前所經歷的,這已經不算什麽了,“我不想選,隨便來一個吧。”
“我們正在那個煉金術師的礦洞裡。”克拉夫特拾起一塊原石上分離出的綠色晶塊,它被粗暴地從根部敲斷,堆放在裝置旁邊供取用,“搞明白了我們的目標不是什麽獨一無二的罕見礦,甚至早就被用在墨水裡。”
綠色晶體外觀,八成是亞鐵離子,考慮到產物是硫酸,有含硫陰離子,可能還加了幾個水搞出來的晶體。
破桉了,好像是原始乾餾法,收集加熱產物得到硫酸。
恭喜這位天才業余化學家,前往窮山惡水、窮鄉僻壤,發現了一種其實早被發現過的漂亮礦物,並在“煉出礦石精華”的指導思想下無意間發現乾餾法,最終搞出了硫酸、搞死了自己。
出於保密,或者的確不知道這種東西在其它地方也有、只是用量極少且以粉末供應,他堅持在與外界幾乎完全隔絕的人文地理環境裡開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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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消息外傳極其困難,在關鍵人手控制嚴格的情況下,由外向內不容易反向朔源,直接導致技術跟人一起完蛋。
本來這項早夭的發明就會跟它的發明者、以及消逝的可怖原因一同被永遠埋在地下,直到哪天有人閑得無聊,把某種墨水原材料丟進乾餾瓶玩。
結果有個聰明逼硬是從一個腦梗病人身上挖出了線索,帶人千裡迢迢趕過來,湊上了這件事故時隔數年後的最後一波霉頭。
有種歷盡千辛萬苦找到的藏寶地圖指向自家村口歪脖子樹下的感覺。
“我們都不需要冒險開發這個礦,只要回去問到這種東西哪裡產就成,簡單得有點不可思議。”
威廉一時愣神,那些幾分鍾前還毫無價值的綠光仿佛在變色,鍍上一層明亮的金邊,“你剛才說有兩個消息,那壞消息呢?”
“剛才那個就是壞消息。”
“嗯?”
“我們在煉金術師發掘原材料的礦洞裡。”克拉夫特重申了一遍這個事實,把晶體塞進口袋,打著火把往前走去,“希望你還記得這個礦洞發生了什麽,或者說叫它‘老礦洞’會比較適合喚起記憶?”
他們越過陶片與玻璃渣,從斷柄的礦鎬上跨過,洞壁上出現鑿擊痕跡,威廉很快意識到他們現在最大的麻煩是什麽。
“坍塌……”
采礦痕跡最集中的區域,整段地坍塌下來,岩石擁塞。築洞者的到來不是殺死礦工們的直接原因,但卻給了結構薄弱致命一擊。
正面堵住去路的巨岩上,鑿痕匯聚成幾個小坑,一把磕斷了鎬頭的生鏽鐵鎬被丟棄在旁邊。
“能往回頭試試其他路嗎?”
克拉夫特緩緩搖頭,點出剩下的火把,他來時備了不少,可也經不住那麽消耗,“恐怕沒時間找出第二條路了。”
“就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威廉猛推石頭,被反作用力震得連退幾步,岩石紋絲不動。走了那麽長的路,從那樣的惡詭之物口中逃生,身在尋找的寶藏中,結果最後一步被堵在了出口?
現在離外界可能不過幾十步距離,傾塌下的岩石將這段路變成了天塹,這是靠人力絕對不可能挖通的距離。
“難道那些東西又要添兩張臉了?”反覆的希望絕望交替打擊了船長,如今他們大概真到了山窮水盡地步,克拉夫特的“魔法”再高明也只能帶他們穿行不同層面,沒法憑空開出一條生路。
克拉夫特默然無言。要說不甘心,他比威廉不甘心多了。比起出去講故事這種願望,他還有著少說半人高的內容沒寫完,不想在深層跟節肢動物和帶殼長蟲為伴。
可是這真不是他能解決的問題,除非能變出一台盾構機,不然要怎麽挖穿少說十余米厚的岩層?
“這連骨頭都沒見一根,估計是全被那些玩意拖走了……”威廉挑出一根有點分量的長石塊,嘗試揮舞它。看樣子是打算做最後一搏,死得有尊嚴點。
很有道理,一路來只見到了煉金裝置和礦鎬,聯系那些被浮現的本地人特征面孔,不難猜出遇難者去向。
【盾構機?】
克拉夫特摸著下巴,活躍思維找到了一個有點危險的靈感,發覺這事好像也不完全是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