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妮婭的瞳孔瞬間放大。
她明白齊暃這番話,以及這個名字背後所蘊含的重量與意義。
塔·拉夏的名字無人不曉。
這也許是那個神秘組織裡,極少數幾個能被凡人所熟知的名字。
他是偉大的先賢魔法師,曾參與狩獵三魔神的聖戰,並最後選擇犧牲自己的身軀封印了魔神巴爾,為庇護之地重新帶來了和平與寧靜。
現在,齊暃說出了那個名字,並要做出相似的事情。
塔妮婭內心無比激蕩。
因為她明白,當齊暃說出那四個字的時候,就代表他對這個身份的“承認”。
此時此刻有關於他的“身份”,已經不再只是她和卡夏的“推論”那麽簡單。
無需推論,也無需再證明。
這就是……事實。
況且,他此前沒有主動打出赫拉迪姆的名號,騙取信任或幫助,讓她們為他付出什麽。
就連之前卡夏說出推論時,他也沒有真正“承認”!
而就在這種需要自我犧牲的時候,他才正式承認了這個身份。
他是為了“奉獻”才說出了那個名字。
不用齊暃多解釋什麽,塔妮婭明白齊暃接下來要幹什麽。
她已經注意到那不同尋常的黑色裂隙與裡面冒出的“黑色泉水”,她也感受到無比邪惡的氣息正從裡面冒出來。
那簡直就是“活著的地獄”。
她更看到,齊暃剛才用肉體吸收了泉水,而同時裂隙縮小了一點點。
她猜得到……他的計劃是,用自己的身體吸收泉水,關閉裂隙!
塔妮婭知道這計劃很可怕,即便她沒有觸碰那個“黑色的泉水”,可隻憑感覺和直覺,她就明白那“黑色的泉水”絕對不詳!
那不是凡人能觸碰的東西!
那是邪惡的實體,是地獄的氣息,是惡魔的撕咬……
她光看著,就猜得到觸碰那東西,或者說淨化那東西到底會有多麽痛苦。
凡人是做不到的。
不論是她,弗拉維、泰蓮娜,還是首領卡夏,甚至阿卡拉大人……都不具備淨化這樣“黑暗魔力”的能力。
這不是等級或訓練能夠衡量或改變的。
這是只有“聖人”才能做到的事……
可這也太過冒險了!
如果藥劑不夠怎麽辦?
如果他因此陣亡了怎麽辦?
他可是營地,甚至是人類的,最後的希望。
可是……她無法阻止大人的決定,因為她明白大人這個決定的意義。
如果不能解決這裡的“異變”,那麽等到這裡的變異怪獸跑上荒野,那巡邏隊或營地就真的毫無抵抗之力。
異變必須要要在這裡被解決。
她明白大人的堅決。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執行命令,做好自己的事。
“……”
塔妮婭沒有再說話,她只是深深地看了齊暃一眼,喉嚨吞咽,似乎是將眼淚與阻攔的話一起咽下去。
她鄭重地接過隱秘,像是從上位者身上接過某種神聖之物一樣,然後默默從身上把三瓶藥水都拿出來,放在裂隙旁邊的地上。
塔妮婭起身,默默扣上隱秘的扣子,走向洞口,隻留給齊暃一個輕盈的背影。
“喂,你至少帶上一瓶吧。”
“我的任務是,保證大人的生命。所以,請大人優先,也請您……不要死。”
“你也一樣。”
“呵呵~我會盡量的。”
塔妮婭回眸,拋出了一個媚眼。
而當她再扭頭回來,面對洞口之外黑壓壓一片的老鼠與巨大野獸時,神情就瞬間變得剛硬與決絕起來。
“我們都會……活著回去!”
齊暃咬牙說道,同時把右手伸入裂隙,黑色泉水瞬間吸附而上。
只是這次,他不打算再抽出來了。
與此同時,他左手抓起塔妮婭放在手邊的三瓶藥,也檢查著腰帶裡剩下的四瓶藥。
賭一把……
賭在生命耗盡之前,能夠將這些黑水全部吸收。
把手深入黑色裂隙,觸摸那黑色泉水,那感覺就像是將手伸入了零下120度又連通著高壓電的濃硫酸裡。
劇烈的痛感、凍結感、灼燒感、麻痹感、腐蝕感、撕裂感、膨脹感……
齊暃沒有感受過觸碰高壓線的觸電是什麽感覺,但在他聽說的感覺裡,也不過就是世界變成反色,身體發麻抽搐的瀕死感受而已。
絕沒有他現在體會的感覺這樣複雜和難捱。
不只是胳膊上的感覺,黑色的泉水附帶的黑暗魔力席卷他的整個身體,那是直接作用在中樞神經上的感受。
強烈的不適感讓他幾乎開始作嘔,各種感覺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幾乎暈厥。
這簡直就是酷刑。
但他不能分神,不僅如此,他還要檢視著自己的生命值。
他想起自己升到3級還有5點屬性點沒加,索性又全給加到“體力”一項上,將生命值上限撐到了81點。
現存生命值在不斷下降著。
他不知道此時灼燒著自己的痛感,還有傷害,到底是物理傷害還是魔法傷害。
總之痛爆了。
他咬緊牙關,不想慘叫出聲,讓塔妮婭作戰分神。
他感覺牙齒都快被他咬碎了。
當他看到生命值降到一半以下時,他立刻單手打開一瓶藥水,顫抖著一飲而盡。
現在不是講究節省資源的時候了。
該奢侈就要奢侈。
生命開始回升。
明顯,喝下生命藥劑後,生命值的恢復速度比裂隙吸收生命的速度要快。
裂隙的邊緣在逐漸縮小,他一邊計算著裂隙縮小的速度,一邊估量著自己掉血的幅度和血藥的存量。
應該做得到!
來得及!
而痛苦是有回報的,因為……
他打開系統面板,看到獎勵經驗也在飛速上升著!
幾百點,一千點,兩千點,還在提高……
剛剛那裂隙足有一張雙人床那麽大,現在已經縮水成了羅漢床的大小。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全部吸收了這些泉水,他的獎勵經驗會有多高!
總之,有希望了!
齊暃抬頭看向塔妮婭的方向。
那邊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巨大野獸與硬毛老鼠的糾纏已經結束,兩者像是達成協議,要奪回“泉水”一樣,開始紛紛朝洞口發動進攻。
塔妮婭一人站在洞口當中,攔住了怪物們的去路。
那些硬毛老鼠最初還受魔影鬥篷的影響,無法清楚判斷方位,所以四散探尋著,並不是統一前進。
可因為數量太多,它們總有幾個摸到了塔妮婭身旁,不靠視覺,而是靠嗅覺或聽覺判斷了塔妮婭的位置。
塔妮婭只能發動進攻。
可問題是……她的武器是渡鴉之爪。
一發爆炸箭射出後,伴隨著火光,她的身形也徹底暴露在所有老鼠的視野中。
一旦開始攻擊,魔影鬥篷的效果就無法奏效了。
無數硬毛老鼠開始前仆後繼地撲向塔妮婭。
“緩速箭!”
塔妮婭原地發動緩速箭的領域,同時開始還擊。
可這場戰鬥比她此前經歷的所有戰鬥都要難……
因為她現在無法後退,無法躲閃。
一旦她躲開,這群老鼠乃至巨大野獸都會衝進洞口,去攻擊齊暃!
她失去了作為一個弓手最大的倚仗——距離。
面對十幾隻變異硬毛老鼠的同時衝鋒,塔妮婭盡力躲閃著要害,卻沒有避開洞口一步。
遠處的硬毛老鼠也在射擊著,盡管那些飛刺在緩速箭領域裡遭到減速,但數量實在太多。
實在是避無可避。
齊暃看著塔妮婭直線下降的生命值, 忽然感受到一絲危險。
自己吸收黑色泉水的速度有點慢!
照這個速度下去,塔妮婭也許等不到他吸收完畢,就會率先陣亡。
不能這樣下去……
要想其他辦法,加速進程。
去你媽的老子拚了……
齊暃看著眼前如直通地獄般的裂隙和流動的黑色泉水,深吸一口氣,整個人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