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謙笑眯眯的坐在辦公室裡看著面前三位德高望重的學者。其中兩位在擔任大名鼎鼎的常青藤名校擔任要職,另一位則就職於世界知名的格林威治天台。
這種感覺挺不錯。
換了以往,卓明謙覺得他跟眼前這些教授最可能的交集就是某次學術活動,他能報名成功做一位志願者,能夠幫這些語言不通的學者指指路,或者帶著他們找到自己的座位。
這個過程中,但凡這些學者願意多跟他說兩句話,那他都是大贏家了。
如果願意跟他這樣的小人物合個照,都得送上一個平易近人的雅號。
他哪裡敢想能像今天這樣,直接把人叫到自己辦公室裡,用義正言辭的言語呵斥一番。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當然此時對面的三人心情大概也是很複雜的。
大概也想不通,卓明謙為什麽要把三個人同時請來。
是的,在還沒開始正式談話前,他們認為這是很誠摯的邀請。
……
“三位,你們大概還不清楚為什麽我會讓你們來辦公室。本來我是打算單獨跟你們談談的,不過想了想,我這人坦坦蕩蕩,乾脆就把你們一起叫來通知一聲。”
說到這裡卓明謙笑得更愉快了,迎著對面三人困惑的目光,用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寧園內部工作人員是有紀律要求的,同時也對合作的對象有學術誠信要求。嗯,怎麽說呢,就好像你們那套信用系統,我們隻跟信用好的打交道,如果不珍惜信用,未來寧園很難跟你們有進一步的合作啊。”
三人扭頭互視了一眼,隨後達特茅斯天文學院教授納坦·奎恩率先開口道:“卓博士,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卓明謙笑的更開心了,但依然是用溫和的口氣說道:“好了,奎恩教授,裝湖塗是沒用的。今天我也只是提醒你們一句,不要想著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來達成目的。寧園以及寧園旗下的科研中心規定非常嚴格,這要求不止是針對我的。當然,如果你們覺得還能從其他人身上想辦法,大可以試試。不過你們那一套也許在大多數地方能有奇效,但在這裡肯定是行不通的。
沒必要以所謂的常青藤名校為榮。我們體大未來肯定會超越任何一所常青藤名校。真的,我想到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都想笑。真的,我們體大上下都很有信心,未來燕北體大將會是全球最知名的大學,知識的聖地!所以珍惜你們在我校的學術信用,這樣未來你們的孩子想要來我們燕北體大留學的話,也許你們的推薦信還有點用。否則的話,估計會很難。”
三個人看著對面的卓明謙那張比年輕大不了多少的英俊臉龐……當然也許西方人的審美跟東方人不一樣,卓明謙的長相在他們眼中可能並沒有那麽帥氣,尤其是那張笑臉也許是看起來可以用可惡形容。因為能看出三個人此時的表情都不太好了。
半晌後,納坦·奎恩旁邊的另一位學者應陰沉的語氣說道:“卓博士,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在對什麽人說話,我們從來沒有否認過體大未來的地位,但同時我也並不認為我的學術信用有什麽問題。如果你把我們叫來只是為了羞辱的話,那你將付出代價。也許我會投訴你的。”
這句話讓卓明謙笑得更開心了,這位曾經寧孑寢室旁邊的學長用他最擅長的溫馨語氣說道:“不不不,應該說如果你們依然對我不太禮貌的話,才會付出代價。提示你們一下,我是寧園能夠對你們學術信用評分產生影響的高級管理人員之一,寧園這樣的人只有五位。”
聽到這句話,三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畢竟相互間並沒有隸屬關系,自然沒必要慣著眼前這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年輕人。
“在華夏這樣直接走,是很不禮貌的行為。算了,我這個人不太喜歡跟一般人計較。哦,對了,另外說一句?其實我以前也是科幻愛好者,我還在讀中學的時候,也就是大概十五年前吧,經常會想象未來有飄在天上的車子,有炫酷的飛船,有各種神奇而壯觀的建築,等等,等等。
而且我那個時候特別相信如果哪些國家能最先擁有我想象中的這些畫面,一定是在西方的那些國度。畢竟那個時候你們真的很先進嘛,我們老師都說你們那裡遍地是高樓大廈。但我萬萬沒想到,等我長大了,你們那裡最科幻的事情大概是人多出了一百多種性別。
這大概就是你們給我的那些許諾讓我看了隻想笑的原因。請三位來其實就是想告訴你們,不要自我感覺太過良好了。事實是未來我剛才說的那些只會最先出現在這裡,我的母校燕北體大,我不送了。”
目送著三個人走出辦公室,卓明謙感覺極好。
他大概明白為什麽這個世界小人得志的人那麽多了,主要還是做小人得志的事情,著實是太爽了,體驗一次就能上癮那種舒爽。突然間,卓明謙便感覺自己對人生的要求都升華了。
尤其是當看到這三個家夥走出門時甚至沒有給他把門帶上的時候……
“嘖嘖嘖……太沒有禮貌了,很快你們就會知道學術信用在我這裡不過關是種什麽樣的體驗!”雖然辦公室裡已經沒了人,但卓明謙臉上依然掛著熱情的笑容,自語了句。
如果讓外人看到,大搞會覺得這棟樓……全是變態。
……
美國,紐約。
蒂姆·庫克剛下飛機便被請到了紐約長島區的一棟莊園中。
眾所周知紐約是這個世界上最富裕的城市,甚至可以說沒有之一。這裡是世界的金融中心,據統計這裡的精英們操控著這個世界上五分之一的財富,於是便有了華爾街打個噴嚏,全世界的經濟都得感冒的說法。
事實也的確如此。
美股如果開始跳舞,全球資本市場便會跟著翩翩起舞,幾乎從無例外。
雖然在許多人的直覺中,那些資源型國家才是富得流油的地方。但實際上,真正富有的地方從來不是要拿資源換取財富的地方。畢竟什麽都沒有直接搶錢來得快。畢竟油還需要開采加工才能使用,但搶錢真的就只需要揮舞幾下大棒子就行了。
金融最大的特征無非就是劫掠財富,大棒揮舞下所產生的虹吸效應,足以讓這裡的精英們賺得盆滿缽滿。如果有一天紐約窮了,那一定不是因為什麽金融崩盤,最大的可能還是棒子揮不動了。
蒂姆·庫克就是為這事被請來紐約的。這位蘋果大老參加了寧園舉辦的世界天文學論壇並不是秘密。
現場攝影記者畢竟是專業的,其敏銳度很高,抓拍了不少這位世界級名人的鏡頭。
雖然說現場還有許多學術圈的知名人士,比如說前諾貝爾獎獲得者。但顯然在華夏還是蒂姆·庫克那張臉更有辨識度,起碼出現在鏡頭中不需要專門介紹,就有大把的人能認出來。而那些諾貝爾獎獲得者,大概只能被當做背景板。
真不是華夏人不尊重科學,主要是也沒誰會關注這些獲獎者長啥樣。而且外國人的名字大都太長了,對於普通人來說要記住比較麻煩。當然也因為這些學術大老很少會在鏡頭前,即便上了鏡頭也沒太多人能關注。
畢竟諾貝爾獎只有十月的時候才最具影響力。過了十月基本上就沒人理會了。但蘋果手機每天都得用。
……
碩大的書房裡,此時只有蒂姆·庫克一個人。
他坐在舒適的真皮沙發上,旁邊是莊園裡的女仆剛剛給他端來的現磨咖啡,坐在那裡就能聞到那濃鬱的咖啡醇香。當然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哪怕這棟豪宅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
能把蒂姆·庫克請來,還能讓他坐在這裡等著,終究還是因為對方的權勢,或者說對方家族的權勢。
人類社會從古至今都有著極為精巧的設計,很巧妙的將權跟貴分開。形成一個個交織在一起的金字塔,越在金字塔頂尖的那群人往往越明白規則跟制定規則的重要性。集體意識就此產生,讓無數的個體根本無從對抗,不管是在集體中的,還是這個集體之外的。
甚至就算身在其中的人,當想要反抗本集團的集體意識時,都會茫然失措。因為壓力來自於四面八方,甚至是他的好友、同伴、上級、下屬甚至親人。很容易便會陷入自己無法反對自己的怪圈。
本質原因就是個人的能力再強,也有限。導致決策跟執行往往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事情。
蒂姆·庫克顯然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來的時候很欣然,等的時候也安之若素。甚至還有閑情欣賞掛在書房裡的名畫。
畫面中是一位如同灰姑娘般美麗而質樸的少女,正托腮坐在海邊。微翹的鼻尖、金色的頭髮,火燒雲映襯下的臉平靜得像此刻的海面,身邊的籃子裡則放著帶血的鱘魚。在蒂姆·庫克看來這副人物畫非常精致,雖然他叫不出名字,但能夠擺放在這裡,大概率不會是凡品。
就在他沉浸在畫作欣賞時,房門被推開,一位老人邁著矯健的步伐走了進來,大聲跟蒂姆·庫克打著招呼:“哦,蒂姆,抱歉。很不巧,我剛剛正在主持一個會議。知道你已經到了之後,我立刻結束了會議,但還是晚了一些。千萬不要介意,我的朋友。”
蒂姆·庫克聳了聳肩膀,微笑著答道:“當然,杜邦勒先生,其實我並沒有等多久。”
“哈哈,那就好。嗯,來一杯?昨天正好開了一瓶92年的opus one。”
“謝謝。”
“你對這幅畫感興趣?”
“嗯,很精致。”
“這是米來斯的《凱勒·海倫》,屬於拉斐爾前派的作品,他們的人物畫主張以寫實為主,追求自然唯美,反對呆板和陳腐的學院風格,特別是機械論風格,一個很有影響力的派別。當然其實我對這些並不算精通,你知道的,我的妻子她更喜歡這些東西。”
老人一邊親自倒著酒,一邊衝蒂姆·庫克說道。
蒂姆·庫克伸出手,伸手接過老人手中的高腳杯,答道:“其實我對這些也不太了解,希望你請我來不是探討藝術。那你一定會很失望。”
“哈哈,當然,藝術只是生活的調味劑。好吧,讓我們聊些重要的東西,你去參加了華夏那場世界天文學高端論壇了,對嗎?”
“是的。”
“所以他們真的研究出了負質量還能夠反重力的材料?”
“如果現場一百多位科學家沒有突然集體失智的話,恐怕的確是如此。”
“當然……”
老人端起葡萄酒,衝著蒂姆·庫克揚了揚,然後抿了一口,隨後長出了口氣,道:“別說那些科學家了,我們的科學家拿著遠超華夏人的研發資金,但拿出的成果卻不讓人滿意。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蒂姆·庫克看了老人一眼,沒接話。
畢竟這位老人的家族一直都控制著最先進的軍工產業,每年在這些方面的撥款自然有一本帳。有抱怨是正常的。
事實上,蒂姆·庫克心裡也是有絲絲怨念的。
如果這些科學家夠給力,那他就不用在寧孑的辦公室裡聽他說那番話。
“好吧,蒂姆,我們都知道那個年輕的家夥是個很激進的實用主義者,他肯定不會邀請無關的人士去參加他舉辦的會議。所以他為什麽邀請你去呢?他希望得到什麽?投資?又或者其他的?”
“寧希望蘋果能幫助他的研發中心跟未來的工廠整合全球供應鏈。這樣可以繞開一些限制。”蒂姆·庫克如實說道。
沒必要隱瞞什麽,也隱瞞不過去。
“你答應了?”老人問道。
蒂姆·庫克點了點頭,說道:“蘋果需要拿到未來的入場券。如果不久的未來真的是太空時代,那麽在太空裡工作的人們也有通訊要求的。”
“是的,是的,我能理解。”老人微微頷首道,隨後又是長時間的思索。
蒂姆·庫克也並不著急,只是默默的品著手中價值不菲充斥著濃鬱果香的葡萄酒。
“對不起,人老了,想問題都慢了……好吧,華夏人的進步真的讓人刮目相看。你覺得寧這個人是什麽樣的?他威脅你了?”
“他……”蒂姆·庫克想了想,隨後如實說道:“準確的說,他是個很瘋狂的人。雖然他希望能跟我合作,但也沒有刻意掩飾那種敵對情緒。我很樂意看到華夏有人在限制著他,因為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而明顯,甚至有著自毀情緒。他甚至不介意拉著這個世界一起自爆。”
此時蒂姆·庫克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寧孑兩隻手張開,嘴裡發出“砰”擬聲詞的場景。
不得不說那番做派把一個瘋狂科學家演繹得很成功,甚至根本不像演的。
因為那一刻蒂姆·庫克是真的在寧孑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解脫跟歡欣的情緒。
隨後下意識的補充道:“那種發自心底的渴望是瞞不了人的。”
這番話讓老人的神色變得凝重。
很顯然,沒人喜歡跟一個瘋子打交道,尤其是一個能力超群的瘋子。
更別提越是不講武德的人,往往越希望對手能講武德,這就好像卑鄙小人最喜歡跟君子打交道。
如果大家都是小人的話,很多手段效果就差了。
“知道嗎?我一直都認為這個世界最不需要的大概就是高智商的瘋子!他們根本不懂建設跟維護規則對人類社會的重要性,敢於無視任何後果,這樣的人真的很麻煩。
實際上我們也研究過他,他的確很怪,說了你可能不信,這個坐擁數億財富的年輕人,他今年整整一年最大的一筆個人開銷還不到1000美元。他甚至以沒有時間為由,拒絕了為他量身定做一身正裝的要求。
相應的,他花了近千億給他的實驗室,包括了引進人才,投資各種設備,升級安保措施。哦,對了,在私人消費中,他花費最多的竟然是買頂級的貓糧,每個月他的帳戶都會訂購兩箱ziwi peak的貓罐頭。對了,你看到他養的那隻貓了嗎?”
蒂姆·庫克微微一怔, 他對於眼前這老人拚了命也要獲取寧孑的情報並不奇怪,但這次他跟寧孑的會面,心神都被對面年輕人那番講述吸引了,還真沒注意到貓的存在。
好在之前他還是見過的。
一隻普普通通的橘黃色華夏田園貓,他記得網上還有過評價……
“是的,我見過,其實就是一隻很普通的華夏本土貓,沒什麽特別的。”
“不不不,普通才是正常的,這是一種心裡特征,因為他出生草根,所以養的那隻貓也是不值錢的品種……就是這樣……同病相憐的草根心理作祟。這樣的人不應該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
蒂姆·庫克看著老人,眼神中滿是憂慮:“對了,他有句原話,讓我帶給他覺得我應該帶這句話的人。”
“哦?什麽?”
“他在等著你們給他一個理由……一個能讓他發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