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句諺語: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話在我家裡算是應驗了。
自從母親永遠的離開我們之後,父親嗜酒如命。聽村裡診所的醫生說,父親那天晚上因為大量飲酒,造成急性酒精中毒,加重了心臟負荷,導致急性心功能衰竭,抑製了呼吸和循環系統,最終發生猝死。
村裡的幹部在協助我家辦完父親的喪事之後,坐在我家的堂屋裡,與遠道而來的奶奶、叔叔以及鄰居們小聲的商量著我們姐弟倆的去處。
自打我記事開始,我的外公外婆就已經不在人世。爺爺由於早年病逝,奶奶後來改嫁到桐塢山的詹家。唯有沾親帶故的二叔和三叔,也都拖家帶口到廣東打工去了。
朗朗乾坤,竟然沒有我姐弟倆的安身立命之處。天下之大,我卻感覺無處容身。
大人們圍在一塊說話,我和姐姐坐在裡屋的床沿。
“柳生,爸媽不在了,你怕嗎?”姐姐問我,“怕!”我不加思索地回答。
姐姐拉過我的雙手,輕輕地撫摸著說:“柳生,別怕!有姐在呢。今後的路,姐姐牽著你走,我會像爸媽一樣,勇敢地護著你的。”
姐姐接著又說:“現在還真有個事情,姐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說,這往後日子,我們該在哪裡生活?”
“姐姐在哪,我就在哪。我跟著姐姐,就跟著姐姐。”我昂起了頭,緊握著小拳頭,斬釘截鐵的回答。
“就我們倆在這裡生活,看來是行不通的。還不如姐姐帶你到奶奶家裡去,興許能讓你生活得自在些,快活些。”姐姐喃喃自語。
說來我家的至親也不多。在去廣東打工前,兩個叔叔不時會來串串門,再有就是街坊鄰居們會上門與母親嘮嘮嗑。要說我和姐姐印象最深刻的當數奶奶了。因為我和姐姐每年生日的時候,奶奶都會準時出現在家裡。每次的情節都有點雷同。奶奶要不就給我們添件新衣服,或者提來一籃草雞蛋,買一些零食。還會順手帶來一些筍乾、地瓜乾等山區的土特產。然後,陪我們吃餐飯。
思來想去,姐姐最終下定了決心,她要帶著我一起去桐塢山的奶奶家。我也認為,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這可能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奶奶聽了我們的想法,也表示讚同。村裡的幹部和一些鄉鄰,也都松了一口氣。
奶奶輕輕撫摸著我的頭,對我說:“奶奶現在年紀大了,手腳也不大靈便。今後的日子,可能要苦了你們兩個孩子嘍。”
“奶奶,不會的!我們也有雙手雙腳。我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只要能跟奶奶在一起。”我搶著把姐姐想說的話,一股腦都給說完了。
緊接著,姐姐麻利地開始收拾東西。
姐姐雖說才比我長三歲,但做起事來有模有樣。也不知道她從哪裡找來一個大布包,將櫃子裡我們的換洗衣裳和日常用品全都帶上了。當然,他還一件不落的將父親給我做的小玩具也放進了包袱裡。
要走了。我突然鼻子一酸,一股難以言狀的別離之情襲上心頭。
這時候,姐姐拉著我的手,走到父母遺像跟前,雙手合掌折腰下跪,我側過臉,瞧見亮晶晶的淚珠在姐姐的眼睛裡滾動。是啊,真是難舍啊!我親愛的爸爸媽媽,我和姐姐要別離故土,背井離鄉。此時此刻,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那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灑落滿地。
要走了。故鄉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村村寨寨即將離我遠去。北風瑟瑟,離別傷情。就連那盛滿我童年回憶的鄉間老屋,也被風吹得咯吱作響,像是極不情願地向我揮淚告別。
楊柳枝,青青草,所恨今日憎離別。
就這樣,奶奶帶著我和姐姐一同去往桐塢山。
從柳溪站坐上悠悠晃晃的鄉村班車,約摸走過二十多公裡,便來到桐塢山的山腳下。
接下來的四公裡路,那只能靠步行了。奶奶折斷一根樹乾,去掉旁枝樹葉,把帶來的包袱行李挑在肩上。
桐塢山,我們的新家,很快就會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