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力量的形成怎麽中斷了?”單子健皺起了眉頭,空氣中那種惡心黏膩的感覺一掃而空。他帶領著部隊,順著那股逐漸攀升的力量來到了宴會廳的中心,因為整個酒店正在“生長”,所以這一段路程所用的時間比他預計花費的要長的多。等到終於站到了這面隔絕了中庭的淡紅色“空氣牆”前,卻發現原本正在孕育的杯之影響竟然突然停止了。
“哼啊!哼啊!哼啊!”一陣刺破耳膜的尖銳吼叫突然響起,聽上去就像野豬的嘶鳴混雜著人類的慘叫。可以聽出來的是,這陣聲音的主人似乎很是生氣,正在怒頭上。單子健和手下的士兵急忙捂住了耳朵。一旁正在遊蕩的幾個靠得很近的感染者甚至被這陣聲音刺穿了耳膜,顏色各異的血液從它們的耳朵裡流出。它們搖搖晃晃著,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抽搐,很快就被靠近過來的其他感染者分食。
單子健一下子就回想起了那頭野豬做成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大菜。他當時還為此驚歎:“凡人的廚藝竟然可以精妙到如此程度,這道菜都能用來作為一些超凡儀式中的‘原料’了。”如今,聽到這個聲音,他下意識地覺得不妙,率領著自己的手下,就近找到掩體,隱蔽了起來。
果然,沒一會兒,“滋——”的一陣刺耳令人頭皮發麻的桌子被拖動發出的聲音,逐漸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單子健謹慎地探出小半個腦袋偵查,看到了讓他五髒六腑大感不適的場景。
頂著野豬腦袋,三隻手臂的壯碩男子位於宴席桌的最中央,他的身邊圍繞著十二個已經變異得面目全非的類人怪物。他們凡人不能理解的身體早已和那張桌子融為一體不分彼此,所以只能帶著桌子一起向南面移動。
就在移動的同時,餐桌上的宴會還在繼續舉行。作為東道主的“野豬王”慷慨地從流著黃綠色油脂的肚子中,掏出自己一節節的腸子和各種髒器,像是喂食給路邊的野狗一般,隨意地撒在桌面上。十二位怪物客人早就饞的眼珠子掉了下來,還沒等上菜就落在了桌面上,被他們撿起來當成餐前甜點。更別說美食佳肴已經呈上,自然顧不得風度,為了桌面上那些發著腥臭味的髒器打得不可開交。“野豬王”看著“客人”對他的髒器的喜愛十分高興,直接從身邊的一個“客人”身上扯下一條大腿,像是啃雞腿一般塞進了螺旋狀環齒的嘴巴裡。
無論是野豬王還是它的客人都自愈得非常之快。比如剛扯下的“雞腿”三個呼吸就長好了大半,而且變得比之前的更加強壯。再比如野豬王那條永遠吃不完的腸子,就像一根根面條鋪滿了桌面,各種油水、血水、涎水順著腸子滴落在地面上。
……
一個身手矯健的士兵背著一個樸實無華的黑色箱子,穿行在單子健等人開辟出來的宴會廳東部,逐漸追上了大部隊的步伐。
看到長官了!他利落地一個轉身,抽出腰間磨得鋥亮的刀子,對準撲過來的感染者咽喉就是一刀。然後自信地衝進了掩體。
“長官!”士兵恭敬地遞上了沉重的黑箱子。“支援部隊已到達阿波羅酒店外圍,與外界警方、當地教會聯合行動,對於此處經行了封鎖。上級命我率先出發,給您送來這個。”
單子健點了點頭,表示對他的認可。從他手中接過了這個箱子,伸出修長的右手輕柔地摩挲著,像是對待熱戀中的情人一般。
不需要眼睛看,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單子健已經聽到了它沉重的呼吸和即將破膛而出的殺意。 這箱子裡面裝著父親親手為我打造的兵器,也是父親研究所最傑出的傑作之一。
這是一把外形類似巴雷特M82A1的狙擊步槍,全槍身以鑄之門徒精煉的金屬製成,鐫刻有“白日鑄爐”熾烈的禱文,槍身堅不可摧的同時還能承受更大的反作用力,帶來可觀的射程;瞄準鏡則是特殊處理過的蘊含2重燈之準則的玻璃質地材料製成,據說是某位教會主教的一小部分遺體,以確保每發子彈的精準射擊;槍身還鐫刻了6級的刃之密傳——“二一相合,角者得彰。於是得血。”最後搭配專屬的2重刃之準則的子彈,能發揮驚人的破壞力。
單子健為它起名為——“告死鳥”。
“告死鳥”
一柄精心打造而成的戰爭兵器,似乎製作者原本是想將其獻給某位不受創傷者,但最終失敗了。即便如此,它的強大仍不容置疑。[一種凡人所製作的工具,殺傷力驚人]
性相:刃6;鑄4;燈2;工具;可拍賣5
——
鄭重地從箱子中將“告死鳥”取出,單子健最後檢查了一下。“1發,2發,3發……這次只有6發子彈嗎?也不知道夠不夠用。”他自言自語道。
手裡的槍身傳來火一般的溫度,似乎對單子健質疑自己威力感到不滿。
“當然,這種事不做怎麽知道呢。”
他架好狙擊槍,將漆黑的槍口對準了還在移動的野豬怪物。他在猶豫也在思索——他只有6發珍貴的子彈,可這個野豬頭顱的怪物身旁還有12個用途不明的嘍囉。他拿不準擊斃野豬頭顱是否能夠擊殺這怪物。
又或者我該瞄準它的心臟?就在單子健思考之時,野豬王停下了腳步。一片繁密的帶刺藤蔓阻止了它的前進,並且刺扎進了它身下的肉塊裡,黃綠色的油脂正從中緩慢地流出。
野豬王的身前是一片壯麗的“花園”。各種胳膊肘一般粗的藤蔓肆意生長著,上面掛著各種各樣殘破的變異人類屍體。其中還點綴著許許多多嬌豔的紅花,張大著花瓣,漏出長滿尖牙利齒的花心,啃食著這些屍體。
似乎感受到豬頭怪物的來者不善,花朵們全都停下了啃食,將口器中的屍體扔下,花心對準了豬頭怪物。就像昂首以待的眼鏡蛇一般,隨時都可能發動迅猛的攻擊。
“哼啊!!!”一陣刺破耳膜的尖吼聲響起,伴隨著著聲音,一大股黃綠色的霧氣從野豬王的口中噴出,在空氣中迅速彌漫了開來,一股腦湧向藤蔓所在的區域。
單子健在瞄準鏡裡看到了這一幕,趕快示意手下的人戴上防毒面具。
沒一會兒,那些接觸到了霧氣的藤蔓和花朵便迅速枯萎、腐爛、化成膿水滴落在地上,匯成一灘黏膩惡心的綠色液體。
一根根類似章魚一般的觸手湊了過去,這些觸手的上面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猙獰的口器。這些口器正大大地張開,好伸出其中沾滿黏液的舌頭舔舐地上綠色的膿水。
觸手的源頭是那12個嘍囉中,野豬王右手邊第二位的賓客,它的上半身是一個看上去十分正常且美豔動人的女人,她的胸前十分飽滿,呼之欲出,可謂是人間尤物。但她的下半身,也就是桌子下面的部分,卻是各種腐爛的胳膊組成的類似章魚的觸手,各種口器大張,惡心的舌頭就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突入而來的劇痛激怒了整座“花園”,那粗壯的藤蔓就如同瘋狂的巨蟒般扭動著、揮舞著,一些感染者被殃及池魚,直接被拍碎成一攤爛肉。花朵便是蛇首,大張著口器,想要將眼前的敵人撕碎。
觸手女看看野豬王,似乎在征求它的意見,見其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操起自己下半身那些惡心的眾多觸手率先出擊。腐爛的胳膊觸手像標槍一樣刺出,穿透了扭曲的藤蔓。觸手上布滿特殊的杯之準則形成的腐爛毒素,一接觸藤蔓就迅速地蔓延腐蝕起來,發出“吱吱”地聲響,化成那些觸手最喜歡的綠色膿水。
當然,“花園”也並非沒有一昧的挨打。被腐蝕的藤蔓迅速枯萎,那麽為減小損失,可以將其中的能量迅速轉移給周邊其他的藤蔓。其他藤蔓頓時膨脹了一圈,變得更加粗壯墨綠。它們也不甘示弱,纏上了胳膊觸手,如同蛇類絞殺一般逐漸鎖緊。
但那些胳膊觸手本來就是快要腐爛的,這一被擠壓,就如同平日裡被捏爆的莓果,黃綠色的汁水四濺,只剩下腥臭的肉泥附在藤蔓的表面。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縱使是那些渴望生長的花朵也不願吞食這些一絲杯之力都不存在的爛泥。紛紛嫌棄地甩了甩藤蔓,將其抖落在地上。
觸手女見到此幕,原本還因失去觸手痛嚎的她露出了詭計得逞的笑容。地上的那些爛泥抽搐了幾下,像是磁鐵被吸引一般,飛速的聚集回到了女人的身下,再次組成了腐爛觸手,只是這次的觸手少了些許根,但還是對於觸手女來說達到了一開始預期的效果。
病毒開始在“花園”裡面蔓延,而且這些毒株為了更好的“吞食”,每時每刻都在強迫著自身,朝著更針對藤蔓和花朵的方向進化。
她再次派出了自己的腐爛觸手,想要複刻一次上波的操作,來一個故技重施。但這次藤蔓們學乖了,寧可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擠爆這些觸手後,那些花朵強忍著不適將這些爛泥吞了下去。
一道精光從觸手女眼中閃爍,頃刻間,那些吞下腐爛肉泥的花朵上爬滿了許許多多的黃綠色斑點,密密麻麻地分布於花瓣表面,並且迅速朝著藤蔓根部蔓延。
“哼啊!哼啊!”野豬王見此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拍著左右兩邊的嘍囉的腦袋高興地大叫著,兩個嘍囉的腦袋一下子就被拍爆了,碎成一塊又一塊灑落在餐桌上。野豬王拽過來他們的軀乾,將他們的兩條胳膊扯了下來,扔給了出師大捷的觸手女。
觸手女喜不自禁,滿意地接過,愛不釋手的賞玩著這四條胳膊。它拿起身下的一根觸手,將其前端捏爆成爛泥,將其用爛泥粘合成一段新的觸手,連接了上去。
……
另一邊,沉睡著的李萍眉頭一皺,和她面對面的植物體“李萍”也頓時睜開了雙眼。她們感受到了遠方花朵的死亡。
植物體闔上了雙眼,迅速枯萎,化成一段段腐朽的枝條。而在另一邊對陣野豬王的植物前線上,一朵花朵迅速發育,長成了一個女人的模樣, 成為了植物體的載體。
植物體李萍一出現便審視著此時的戰況。她首先關注的便是花園中那些病毒的傳播,並且迅速下達了命令。
“斷臂自保”,那些感染了的部分瞬間失去所有能量,都來不及枯萎,直接在風中化為了灰燼。
她冷冷地看著那餐桌上的罪魁禍首,那觸手還在囂張地張牙舞爪。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植物體李萍伸出了右手,她的食指指尖慢慢開出了一朵純白的小花,然後那花朵很快便經歷完了它的一生:生長、凋謝、結果、成熟,最後爆裂開來變成肉眼難以察覺的萬千種子。她輕輕吹出一口氣,那些種子便飄向了野豬王的餐桌之上,被那些毫無防備的嘍囉們吃進了肚中。
植物體李萍對於自己的子女很有信心,環抱著手臂。種子已經扎下,只需要靜靜地等待著它們的發育。
但野豬王可沒有這麽好的耐心,一聲嘶嚎,那些只知道吃的嘍囉們便驚慌地停下了手上和嘴上的功夫,施展各自千奇百怪的能力對植物體展開了攻擊。噴火、酸液、石化等能力一時間讓花園這方損失慘重。野豬王也伸出健壯的手臂抬起桌子,緩慢但堅定地朝著前方推進。
植物體李萍見此,振臂一呼,無數的帶刺藤蔓組成了綠色的高牆擋在了野豬王身前,阻擋著它的步伐。
戰況膠著不下,單子健一直在等待著機會。子彈早已經上膛,準星也已經對準了野豬王的心臟。他在等待,等待著這兩個大怪物鷸蚌相爭之後,他來成為這個漁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