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夏等人一至三樓便忍不住驚訝了起來。
“這還能叫雅間?這分明就是一個會客廳嘛!”
如果說一樓是普通食客吃飯的地方,那麽二樓的雅間就是頂好的包間,但和三樓比起來?
呵呵……那就是個小破土窩!
三樓只有四個廳,皆以鴻字開頭,彼此之間分割開,不存在互相打擾的情況。
見到祁夏等人眼中的異樣,錢廣宣開口笑著解釋道:“鴻福,鴻興,鴻安,鴻泰四個雅間皆是我店裡最好的包廂,用來招待各位,倒是還差了些意思,還請不要介意。”
祁夏一怔,然後開口道:“閣下這究竟是為何?”
祁夏不信第一次見面竟有人如此招待別人,這不合常理,也不通人情。畢竟他們看起來就是一群難民模樣。
錢廣宣卻老神自在的點點頭,手掌端在胸前道:“閣下的稱呼我實在無法承受,在下姓錢,大名廣宣,諸位也都可以叫我錢胖子。”
少頃,他看著祁夏和莫詢道:“之前在城外,在下遠遠的見識過這位的英姿,和王家的於澤天短暫交手而迫其讓步,可謂是讓人大開眼界。又恰逢其會,豈有不結交之理?”
祁夏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他對著莫詢努努嘴,揶揄的說道:“英姿呐——”
後者不好意思的看著祁夏,表示不敢接受。
一直注視著這邊的錢廣宣看到這一幕,眯成一條縫的眼中閃爍著精光,胖乎乎的臉上笑容更加親密了。
“還未請教各位的名諱?”
看到別人那麽給面子,祁夏等人也不好冷臉相對,於是他開口回答:“祁夏。”
又用手指著莫詢說道:“這位應該是你最想結交的——莫詢。”
錢廣宣看了一眼,大聲笑道:“來的都是客,各位都是我想結交的!哪來的先後?請,都請坐!今天我錢胖子就厚著臉皮做一回地主,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各位見諒。”
說完,他便招呼祁夏等人一一落座。
鴻福閣內空間很大,祁夏等人勉強坐了四桌,錢廣宣自然和祁夏等人坐在一起。
有趣的是,莫詢在這張桌子上反倒是覺得坐立難安。
畢竟周圍的人除了錢廣宣這個主人翁之外,哪個不是煞級詭異,就他一個凶級詭異。別人不知道,他難道就真的敢把自己和他們並列嗎?
於是他站起來開口說道:“村長,要不我去別的地方坐吧,這裡……”
祁夏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說道:“你可不能走啊!要不是你,今天我們可連門都進不來。錢掌櫃,你說呢?”
錢廣宣笑而不語。
他知道現在無論怎麽說都會得罪人,而從莫詢的表現來看,他在的這個桌子上的地位都比他要高!這才是他坐立不安的原因所在。
這時候,他就更對祁夏等人上心了,一個能和於澤天交手的強者,竟然是這裡地位最低的,那麽其他人?
一想到這裡,他就不自覺的細細打量起了周圍的幾人。
一個光頭壯漢,一個正經的瞎子,一個穿著黑袍看不清長相的老婆婆,一個臉色蒼白乾瘦的老頭,一個儒生袍的文人,最後就是旁邊這個看起來最正常的祁夏。
如果說莫詢的實力最低才導致他地位最低,那麽這六人!
錢廣宣想到這個可能,手掌忍不住在袖間顫了顫。
“你看,錢掌櫃都不高興了,還不客隨主便,小心讓你吃不上這頓飯!”
祁夏的這句話,
喚回了錢廣宣發散的思維。 他強壓著心底的激蕩,站起身來端起一盞茶,道:“祁夏村長,莫詢先生,還有諸位,在下以茶代酒敬諸位!”
說著,他一飲而盡。
眾人也在祁夏的帶頭下,紛紛端起茶盞飲下。
開場茶已喝,錢廣宣對著門外侍候的侍女開口道:“通知下去,把酒窖裡最好的酒拿上來。”
放下茶杯,祁夏說道:“錢掌櫃不必如此客氣。酒嘛,就先不喝了。”
錢廣宣看到祁夏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偽,便喝住要下樓的侍女,含著歉意說道:“那就委屈諸位了,來我這酒樓也沒能喝成酒。”
“不妨事。”
祁夏把玩著茶杯,隨口說道:“這頓飯是您請的,就當我們厚著臉皮接受了,但今晚的住宿還請給我們準備一下。”
說著,他朝李老頭使了個眼色。
後者立刻會意,伸手從包裹裡探出,然後隨手一甩,一枚金燦燦的元寶‘咚’地一聲穩穩落在錢廣宣面前的茶杯裡。
元寶落而杯不碎。
錢廣宣濃眉微不可查的一挑,深深看了一眼李老頭,然後伸出手取出金元寶在手上一掂,道:“在商言商,既如此,在下就不客氣了。”
把金元寶交到旁邊侍女的手中,他又問道:“祁夏村長,此行來來巴郡城是打算長住?還是短留?”
“不好說,可能是要待一段時間。”祁夏隨口一提。
但錢廣宣點點頭道:“那就差不多會長住一些時日。既然如此,那總住在酒樓裡不是太合適。當然,我不是不歡迎各位,只是我有個問題想問一問。不知?”
祁夏手一揚:“請問。”
“酒樓再好終究也只是生意之地,整天人來人往,時間一長難免會覺得其紛擾。諸位不妨盤下一個宅子,耳邊也能落得一清淨。豈不美哉!”錢廣宣勸說道。
祁夏沉吟不久,便道:“說實話,之前我們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但今日天色已晚,已找不到掮客,我們才來這裡打算休整一下,明日我這位村民便會去找一所宅子盤下。”
祁夏指著李老頭,介紹道:“李老頭,我們村裡以前是開棺材鋪的。這次我們來這裡,還特地帶了三副棺材,都是好料子,舍不得丟下,都放在城門處寄放物品的倉庫裡了。”
錢廣宣聽聞祁夏這話之後,激動得站了起來,說道:“沒想到祁夏村長也有這個想法,那我可真是多嘴了!”
說著,他朝著自己的嘴上輕輕打了幾下,端起續好的茶,說道:“以茶代酒,自罰一杯。”
等錢廣宣飲完,祁夏也端起茶盞飲下。
然後就聽到錢廣宣說道:“既然祁夏村長也有這個想法,那我就厚著臉皮給諸位推薦一座,如何?”
祁夏不自然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原來錢掌櫃還有著房地產的生意啊!”
錢廣宣一怔,腦海裡浮過房產和房地產這兩個詞,然後笑道:“那倒不是,只不過在下想和諸位結交做個朋友,那自然是要竭盡全力。而恰好我在城裡還有一處閑置的宅子,空著也是可惜,不妨就送給諸位安身,也能展示我的一番誠意。”
祁夏頓時眼神一亮,緊緊握著錢廣宣的手。
交個朋友就送套宅子,這買賣可以做!
“朋友?朋友好啊!錢老板,你以後就是本村長的朋友了!”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祁夏和錢廣宣四隻手疊放在一起,眼中的熱切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好半晌,直到一碟碟精美的菜肴被端了上來,錢廣宣才和祁夏惋惜的松開。
“來來來,祁村長,吃個魚眼,醒目。”
“錢老板,你來杓猴腦,補腦。”
“你來……”
“你來……”
不大一會,兩人的飯碗裡就被彼此夾成了大雜燴。
兩人看著這倒胃口的碗。
“要不,喝杯茶?”
“那就來一杯吧!”
“交不交杯?”
“要不……下次再說?”
“那就下次吧!”
“乾!”
“……”
看著兩人的舉止,周圍的人都默不作聲,除了王二妮塞滿了嘴巴之外,其他人根本毫無食欲。
他們詭異嘛!
完全不需要恰飯的好吧!
當然,王二妮除外。
只見她面前擺滿了空碟子,旁邊上菜的侍女根本不停轉的在上菜,而且都是頂好的菜。
所以這樣的整場宴會下來只有三個主角,祁夏二人熱切的交著朋友,王二妮像個永動機一樣消滅著食物。
直到就連錢廣宣都為之側目。
因為,侍女過來告訴他:“掌櫃,後廚已經累倒了三名大廚,我們庫裡的食材都用光了,就這還是幫廚去外面緊急采購了一批。廚師們讓我問您,能不能上點涼菜?素的……”
“嘭!”
錢廣宣一拍桌子,憤怒的站了起來,衝著她吼道:“沒看到我在和朋友吃飯嗎?這點小事也來煩我?告訴後廚,今天不讓我的朋友們吃好,吃盡興了,都別給我回家!一天天的,是覺得我錢某人好說話?”
“錢掌櫃,別氣別氣,來來,先坐。”
祁夏拉了拉錢廣宣,後者順勢不情願的坐下,並一邊指著那名低著頭望著腳尖的侍女對著祁夏說道:“今天是在下對不住了,說出去的話沒成想反倒被我自己打了臉!唉——”
看著錢廣宣滿口的歎息,祁夏挑了挑眉,對著周圍的人問道:“都吃好了吧!”
李老頭伸著脖子似笑非笑的開口道:“我們沒問題了,就不知道二妮那孩子怎麽樣?”
錢廣宣捂著臉裝作一副我沒臉見人的模樣,透過指縫看著不遠處的王二妮的吃相,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那可都是錢呢!讓你嘴賤!讓你嘴賤!
錢廣宣恨不得抽之前的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還用最好的食材!
那吃的不是飯!那是我錢某人的肉啊!
祁夏別過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朋友?呵——tui!
“二妮,吃飽了沒?”
王二妮抬起埋在碟子裡的臉,開心的說道:“村長叔叔,二妮從來沒吃的那麽過癮過。繼續啊!二妮還能再吃點!”
“行了,吃點就行了!又不長個了,吃少點也不會餓著。”祁夏聲音先高後低,最後一句話成了自己的喃喃自語。
於是他對著王二妮和王婆婆分別說道:
“吃那麽多好吃的,小心後面你都吃不下其它的食物!”
“行了,今天就這樣,小孩子吃太多了,晚上容易睡不著。”
然後他轉頭看向錢廣宣,換上一副感激的模樣:“錢掌櫃,今天還真是讓你破費了!我替村民們得好好謝謝你啊!”
“哪能夠!是我招待不周!還不趕緊讓後廚繼續上菜!”
錢廣宣雖然這樣說著,但他也只是說說而已。
祁夏自然看得出來他的敷衍,於是乎站起來遞出台階。
“今天就這樣吧!天色也黑了,煩駕帶我得村民們去休息吧!咱們明天再去看宅子好了。”
感情你還惦記著我的房子!
能後悔嗎?
錢廣宣裝作為難一番之後勉強答應下來說道:“那今天就先這樣。放心,祁村長,明天一大早我就帶你們去看宅子。”
說完,他就朝著門外喊人。
“來人,快帶祁村長他們去客房休息。記住,一定把祁村長他們安排好!”
等到眾人離開之後,錢廣宣突然吭哧一下坐在椅子上。
看著王二妮那吃完之後摞的高高的菜碟,他獨自一人笑出了聲:“吃吧,吃吧!都是朋友嘛,不心疼,不心疼……吃飽了才有力氣幫我擋住錢家的人呢!”
笑了一會兒之後他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臉,不自禁的抖動著肩膀,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
“我的錢啊!今天賠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