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孩子現在並不會願意我離開這裡。”
唐克斯拉著小男孩坐在了賓館的床上。
莫奇爾無語的看著她,對她心裡的想法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唐克斯小姐,我沒有從這孩子身上看到任何事情。”
唐克斯似乎也並沒有著急的意思,她輕輕的揉著男孩的腦袋,看著莫奇爾,“我七年級就到傲羅辦公室實習了,但我從來沒有把我以後可能會去當一個傲羅這件事情告訴過任何人,即使是我的日記本也不曾知道。”
莫奇爾苦笑一聲,暗暗誇讚,他想起了畢業典禮上自己和對方開的那個小玩笑,還有那句簡單的畢業祝福。
大意了啊!
不愧是傲羅,虎是虎了點,但觀察,記憶,對細節的把握……確實有一手。
“釋放索命咒的那個男人叫做杜魯哈,另外一個人,他戴著面具,沒法確定身份。”
莫奇爾苦笑一聲,今天遇到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會攝神取念雖然罕見,但也不是什麽獨一無二的事情。
他注意到,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個叫做傑克的小男孩抬起了頭,眼眶紅著,緊緊盯住了他。
“傑克,我只是讀了你的一些記憶,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會發生這麽可怕的事情,也並不在周圍,我昨天一整天都在這兒,你們的房子被那個戴面具的家夥藏了起來。”
“杜魯哈……”小男孩說出了他在奶奶離開之後的第一句話,他低低的呢喃,重複著這個名字。
唐克斯顯然並不滿意,追問道:“關於那個戴面具的人,還有什麽更詳細一些的信息嗎?”
莫奇爾搖了搖頭,神秘人的事情政治敏感性太強了。
唐克斯太年輕了把握不住,這是鄧布利多先生才能把握的事情。
“你們傲羅的人來了。”莫奇爾指了指窗戶外面,四五個黑色風衣,手裡拎著箱子的人。
唐克斯的眼中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就被她掩飾過去了。
“替我看著這個孩子,我很快回來。”
說完,她就踩著那雙馬丁靴,邁著急促的步伐離開了房間。
在她轉身的時候,莫奇爾也知道了那幾個傲羅手裡拎著的箱子是什麽,幻影移形的偵察儀器,只有官方才可以使用的煉金物品,可以追蹤一定時間內在某個位置幻影移行的巫師。
這次那個食死徒多半逃不掉了。
在福吉這位部長剛剛上任的第一年就搞出來這麽大的案子,他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會被傲羅們抓到的,這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在唐克斯離開之後,一直安安靜靜的小男孩再次開口:“你知道他是誰,對嗎?”
莫奇爾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男孩問的是那個面具人,他並不想欺騙這個孩子。
“是的”,頓了頓,在男孩迫切的注視下,莫奇爾還是澆上了一盆冷水,“傑克,聽著,你現在實力還不夠,知道了那個人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又想到了那個黑魔標記,莫奇爾不得不提醒道:“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左臂上的那個標記,那個人,使我們共同的敵人,到霍格沃茨之後努力學習吧,傑克,你以後或許會發揮很重要的作用,在我們乾掉那個家夥的計劃裡。”
說完,莫奇爾便從兜裡掏出一封信件,遞給了眼前強忍著淚水的男孩,信封上寫著,南安普敦317號唯一的一間臥室,傑克·多洛霍夫先生收——
“如果,
你想要改變一些事情的話,那你應該到霍格沃茨去。” 小男孩接過信封,卻並沒有拆開,而是不好意思的說:“先生,我……不認識字。”
莫奇爾輕輕從他手裡拿回信件,用極為平緩的語氣給他念起了信裡的內容,平複著自己內心紛亂的思緒。
那個夜晚,他在賓館的窗戶上拿著望遠鏡向317號觀察的夜晚,貓頭鷹飛到了霍格沃茨的校長辦公室,又飛到了魔法部的傲羅辦公室和打擊手所在的魔法法律執行司。
那個晚上,他除了用一隻煉金老鼠打探了情況外毫無作為,那個晚上,打擊手們調集了第二天到這兒查看的人員。
那個晚上,只有傲羅辦公室一個還在實習期,拿著不到正式傲羅1/3工資的唐克斯去到了317號房子。
“如果連我們傲羅都害怕了,那還有誰來保護這些人呢?”
莫奇爾的意志是很堅定的,見多了別人的想法之後,很少有人能讓他產生掌控之外的情緒。
不過他實在也無法把唐克斯的這句話忽略掉。
在那個晚上,他本來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他甚至有信心,在使用自己各種底牌之下,能夠挽救那個老人的生命,可是,他什麽也做。
唐克斯讓他想到了前世的自己,那個傻乎乎,崇拜著超級英雄,想要成為一個英雄,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少年。
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後,在那間黑暗的孤兒院裡,莫奇爾逐漸接受了西方文化的道德和法律。
偶爾會到孤兒院講學的教會人員告訴過他:
西方文化的道德核心是【罪文化】,也就是基督教的原罪論。
當時莫奇爾比對了前世在知網上看到過那些學者所說的,“西方人沒有道德”。
自古以來,束縛西方人的並不是榮辱觀,而是原罪論。
《聖經》裡說,“人生來有罪,因此信仰上帝才能夠贖罪”,所以從文化底層邏輯來看,贖罪就是可以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只要你信仰效忠上帝。
所以,十字軍東征的路上,即便是再血腥、暴力、黑暗, 因為信仰了上帝,那些參與其中的騎士,都認為自己得到了救贖。
所以,是否有罪成為了判定這個人是否受到西方社會製裁的基礎,而西方法制的基礎,繼承了罪與罰的邏輯。
這種思想讓穿越自東方大國的莫奇爾曾經感到很不適應,認為西方人的這種思想真的很無恥,對於很多的法律判定十分的不理解。
在那個古老的東方大國,文化基礎是以儒、法、道塑造而成的道德神學,通過榮辱觀、羞恥感來塑造管理社會,很多人即使不觸犯法律,也很可能因為不符合道德,而被製裁懲罰。
而社會榮辱觀鼓勵人們見義勇為,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思維方式。
在接受了西方的罪與罰的思維方式後,在很多年裡,他從來不曾為自己的“不作為”感到羞恥,在學校裡,見到有人欺負自己學院的同學他沒有出過手;在對角巷裡,見到黑心的商人坑走了女巫給自己孩子交聖芒戈住院費的時候他沒有出過手;在昨天晚上,見到一個可以的黑巫師走近麻瓜的家裡,他也沒有出手。
他隻想在這個魔法世界安身立命,他並沒有罪,所以並不用受到懲罰。
但唐克斯那個有著強烈東方道德觀和思維觀的西方女巫讓他回憶起了上一世受到過的意識教育。
無關道德,無關法律,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在一個人人精致利益最大化的地方,出現這麽個人,也挺有意思的。
想到這些的莫奇爾忍不住微微一聲,尼法朵拉·唐克斯,你可真是個不得了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