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沒想到打瞌睡的遇上送枕頭的，這僵屍菌自然成為丁春秋志在必得之物。可問題是他要如何出關?

　　硬闖?還是......

　　丁春秋目光瞥向阿風，心裡又開始盤算起要不要將這小太監丟在這裡的念頭，反正他傷勢已痊愈大半，自己就算丟掉他也不算見死不救。

　　不知是不是猜出了丁春秋的壞心思，知道自己又要被丟掉，這彩衣監第八檔頭頓時生出自救念頭，立即說道:“公子，您是不是想要盡快出關，阿風或許有辦法幫您。”

　　說著，這小太監就帶著丁春秋在那臨時集市上逛了起來，沒多久，便在一處售賣胭脂水粉的小攤販前站住腳步，對那商販說道:“請問，店家你這裡有大紅大紫的香粉售賣嗎?”

　　那店家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精芒，臉上卻是充滿諂媚之色，立即回道:“這位客官，本店這天南的，海北的，天上飛的，水裡遊的，您要啥就有啥，別說是大紅大紫的香粉，就是大青大綠的，大黑大白的，小店也有售賣，請問您想要哪裡產的香粉啊?”

　　“我要東京開封產的，越熱越好。”阿風答道。

　　那小販一愣，又追問道:“東京產的最近可有些缺貨，那客官想要幾份兒呢?”

　　“兩份，非要不可。對了，再給我包些白紙。”

　　那商販再不多言，從案子下取出一個油紙包，遞給了阿風，又說道:“今夜老鼠打鳴，客觀有興趣可以起來看看。”

　　待二人離開後，丁春秋一臉興奮，向阿風問道:“你們剛才是在對暗號嗎?都說了些啥啊?”

　　阿風一愣，他卻不知道丁春秋瀏覽過多少本小說動漫，看過多少部武俠電影，這種“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你的月亮又白又圓”式的暗號切口，他雖不知其意，又怎會看不出來。

　　“公子果然博學多聞，無所不知，實不相瞞，那人正是我彩衣監管理的下級細作，我命其安排你我二人出關事宜，順便又申領了一筆花銷。”

　　說著，阿風打開手中的油紙包，裡面豁然是一大疊“交子”，也就是俗稱的銀票。這東西正是從北宋時期開始在市面上流通的。

　　“公子，我觀這集市上貨品頗為豐富，公子何不采購一批合用之物，置辦些行李武器啥的，‘咱們’日後趕路也能方便一些。”

　　這漂亮小公公又是聯絡出關事宜，又是獻上大把銀鈔，言語中再刻意強調“咱們”一詞，用意自然明顯不過，顯然是想賴上自己，一路追隨。

　　丁春秋又如何不知，然而眼看著一大遝白花花的銀子，再看著天南地北，琳琅滿目的貨品，丁春秋又怎能拒絕“公款消費”的無上誘惑。

　　於是隻好“勉為其難”地帶著小太監逛起了集市。

　　“這烏茲鋼錠鍛造的大馬士革彎刀不會是正品吧?額滴歌神啊，這可是十七世紀就被開采殆盡，連同鑄造方法一起失傳的世界十大名刀之首啊，給我來上一打......什麽?你這裡只有一把，唉，那就先買一把好了。”

　　丁春秋雖然會玩刀，但玩得卻是“手刀”，這柄造型華美，刀身遍布絢麗雲紋的大馬士革彎刀於他而言純粹是聾子的耳朵，純擺設，但誰叫他小弟有錢，他任性呢。

　　“哇塞，原來這裡也有星宿海出品的土特產賣啊，我還以為自己必須啥時候跑去那裡一趟呢，真是省事兒了，來來來，幫我把這幾種藥材，還有這瓶藥酒統統包上......”

　　“這這，

還有這，這幾件貂兒統統給小爺包上，算了，小爺直接穿上好了......”　　正因為有丁春秋這個狗大戶瘋狂撒錢，原本有些死氣沉沉的臨時集市似乎一下子熱鬧了不少。眾多商販手裡拿著自己最貴但不一定是最好的商品，圍住丁春秋瘋狂推銷。

　　跟在丁春秋的身後，手中的銀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由原來厚厚的一遝，轉眼間變成屈指可數的幾張。

　　即便身後站著財大氣粗的北宋朝廷，小太監那掛著淡笑的俏麗臉蛋上，也開始滲出一滴滴的汗珠，丁春秋是享受爽了一擲千金的土豪快感，可他這個小小的檔頭，卻還要發愁事後的專書報告要如何書寫，總不能寫上，近十萬兩的雪花白銀，都被那任務目標拿去買了一些不知所雲的番邦玩意兒了吧。

　　眼見著小太監已經被自己調戲地連營業用笑容都快維持不下去了，丁春秋終於滿意收手，帶著大包小包回到了自己的馬車。

　　時光流逝，轉眼就到了深夜子時，那接頭細作所說的“老鼠打鳴兒”，指的正是深夜子時。

　　丁春秋與阿風全副武裝，收拾好隨身細軟帶在身上，只是這豪華舒適地馬車，還有一大堆白天衝動消費後的“戰果”，卻是沒法再帶著走了。

　　今夜無月，借著夜色掩護，二人很快就到了雁門關前，一株老樹的後面，那商販早已在那裡等候。

　　三人會面，卻是一言不語，阿風面無表情伸手接過那商販遞來的一塊木牌，然後恭恭敬敬向那商販鞠了一躬。

　　那商販表情古怪，眼中似乎帶著沉沉的無奈與苦澀，卻還有幾分驕傲，毫不閃避地受了彩衣監第八檔頭這深深一禮。

　　就在丁春秋疑惑這商販是不是彩衣監某位大人物的時候，小太監突然間拔出一柄匕首，揮刀抹過了商販的脖子。

　　那商販眼中卻無驚慌恐懼神色，只是默默地閉上了雙眼，緩緩坐倒在地，努力保證自己在臨死前不發出半點聲音，免得驚動他人。

　　丁春秋眼中滿是驚詫，他一會看看這和自己只有兩面之緣的商販，一會又看看默默收刀，不言不語，眼中卻似蘊含淚光的小太監。

　　丁春秋似乎一下子全都懂了，卻又仿佛一輩子都不會弄懂。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丁春秋隻覺得壓在自己肩頭的行囊包裹，好像突然間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