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禦馬監在冊有多少人!”
燕山腳下軍營大門,當馬車停下,朱由檢一下車就開門見山的責問了起來,而這話一說出來,四衛一營的指揮使和參將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話憋不出。
楊漣和兩名兵部主事,七八名小吏也紛紛下了車,表情有些驚訝,顯然沒想到朱由檢連面子都不給,直接就責問。
“怎麽?不說?莫不是未聽聞羽林三衛等將領之事?!”
朱由檢眉頭一皺,隨即怒叱了起來。
“殿下息怒,眼下禦馬監尚有三萬四千余人,其中掌場太監六十余人,貼場宦官一千三百余人,僉書宦官九千七百人。”
“此外、還有宿衛扈從九千余人,獸醫七百余人……”
領頭將領跪在地上,神情緊張,口中一直在說太監、民夫多少人,隻字不提兵馬的具體數量。
朱由檢算是看出來了,這群人不敢直接說禦馬監有多少人,因此才去扯了其他職位的人。
只是他這一說,朱由檢稍微一盤算,便隻算出了禦馬監四衛一營的人數。
不超過一萬四,吃空餉一萬左右。
也就是說、空餉接近一半……
“……”朱由檢強忍著怒氣沒有發作,看著他們沉住氣道:
“慶陵主宮室如何?皇考可有下葬?”
“回殿下,已經下葬了。”王承恩微微行禮,這讓朱由檢稍微松了一口氣。
他不可能現在直接發作,更不可能把這些人全部殺了。
說白了空餉並不是他們的錯,在京京兵不過五兩六錢銀子一年的軍餉,能養得活誰?
另外之前的禦馬監掌印、提督太監所抄家的銀子,大多也是貪汙皇店和軍餉得來的。
如今主謀已死,剩下的都是從犯,但是不殺不代表朱由檢不追究責任。
“爾等自覺將這些年貪汙得來的銀兩如數上交給承恩,如數上交者,既往不咎,回家養老。”
“若有藏匿不交者,全家發配貴州,主犯斬首!”
“謝殿下隆恩,謝殿下隆恩……”聽到朱由檢的話,這群將領來不及肉痛,只能不斷磕頭。
與此同時,遠處陸文昭也帶著羽林三衛來到了軍營外不遠處。
見到大軍趕赴,朱由檢心中的底氣更足了,對王承恩直接到:
“你與陸文昭談談,明日將羽林三衛、四衛一營召到校場,我有事要說。”
“奴婢領命。”王承恩微微行禮,隨後朱由檢看了看軍營的雜亂模樣,皺著眉走進軍營,帶著楊漣等人和錦衣衛開始巡邏了起來。
巡營的同時,他能看到一個個身材瘦弱的兵丁,他們好奇的看著錦衣衛,可若是錦衣衛回頭,他們便立馬低下頭。
烏合之眾……
看著這群瘦弱的兵丁,朱由檢雖然知道禦馬監好不到哪裡去,但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差。
他一路走來,見到的兵丁都是身材五尺一寸、或者五尺二寸的男子,換算之後身高也不過一米六三到六五左右。
這樣的身高,若是丟到這個時代任何一方勢力,都算是良好兵員了,但在大明不是。
別的不說、如羽林三衛,雖然只有六千六百余人在冊,但在冊的人,都是清一色五尺五往上的男子,也就是一米七六還朝上。
大明裁衣尺,一尺三十二厘米,十分方便朱由檢計算。
他不可能像宋朝禁軍一樣,只要求身高高就行。
但選兵的第一點就點明了,
身大力不虧,這句話是經驗,是可以用的。 明明可以選一群一米七五往上的兵員參軍,他沒有必要選一米六的。
冷兵器時代,士兵越高大魁梧,越有利於大軍的士氣。
如抗倭援朝中,李如松的遼東鐵騎一般。
三千清一色一米七朝上的遼東大漢,完全可以在數萬身高一米四左右的日本軍陣中左突右刺。
這並非是歧視,只是戰場就是那麽現實。
朱由檢還就不信了,別的不說、北直隸近千萬百姓,難道還找不出三萬個身高五尺五的男人?
“裁軍!”
朱由檢心中暗自想著,隨後就一邊巡營,一邊對旁邊的錦衣衛百戶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們把我說的記下來,抄錄後發給軍中小旗、伍長。”
“是!”聽朱由檢這麽說,錦衣衛百戶立馬命人抄錄,而朱由檢也根據自己前世行軍,還有自己看兵書的經驗說道:
“行軍扎營者、一不居大谷之口,四面受敵人馬易為衝突,名曰天灶是也”
“二不居大山之端,防後有人馬沿山而來破我營寨,前臨險阻被賊堅守我無出入之路,名曰龍首之地是也”
“三不居死地,謂安營不臨濕寒之地,人馬多夜驚,久居士卒必患風寒”
“四不居地枉謂下低中高,其地上面廣平中高有崗,如覆金之形,若安營其上八面招風,周匝受敵。”
“五不居地獄,謂高中之下……”
朱由檢洋洋灑灑六百余字,二十七條安營扎寨的注意事項、地形選擇,讓負責記錄的錦衣衛和旁聽的楊漣等人微微驚訝。
他們仔細聽了朱由檢的話,思慮之後隻覺得冒起一身冷汗。
錦衣衛們想了想, 以往他們前往邊塞,扎營頂多就做到前面兩條,而朱由檢卻說出了關於扎營地形風險的十三條,條條都暗藏道理。
便是楊漣也端著臉聽了起來,盡管朱由檢的話中,很多都能在兵書上找到,但兵書是死的,人是活的,朱由檢的一些見解十分新穎。
那負責記錄的錦衣衛也記得很快,而楊漣也仔細聽著,唯有朱由檢繼續道:
“安營寨外四方百裡,鳥飛毛落盡夜湏覺為主將者,令清而德峻,威嚴而謀密,鳥獸不敢犯界。”
“下營如側近無水者,以地住葭葦水草之處及有螞蠰之地其下必有伏泉可開井水,又或者尋野獸蹤跡去路不遠有水。”
“如軍去戰要備水隨行者可於羊皮囊腫盛之或大葫蘆竹筒皆可用。”
說到這裡、朱由檢停下了該說的,隨後看向負責記錄的錦衣衛道:
“記下了嗎?”
“回殿下,記下了。”錦衣衛點了點頭,而朱由檢又道:
“翻譯成白話,我說的太直白怕你記不過來,給軍隊的軍令必須要用白話,別像對文官一樣文縐縐的。”
“是、卑職受教了。”聽到這話,錦衣衛們紛紛稽首,而朱由檢看了一眼營寨後指著它說道:
“按照我剛才所說的,按照扎營的流程,重新把這軍營給我扎起來,叫羽林三衛和四衛一營一起。”
“卑職這就去告訴陸同知!”錦衣衛百戶一聽,連忙作輯,派人將記錄的東西送向了陸文昭那邊。
朱由檢皺著眉逛了一圈軍營後,也皺著眉向著軍營南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