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中。

　杜若被關押在裡面，心亂如麻。

　沒有她在身邊提醒，也不知道錦兒會不會說漏嘴。那孩子性格直，沒有城府，很容易被套話，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她只能安慰自己，有駙馬在，再怎麽樣，也不會真讓錦兒吃大虧。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等來了內侍。作為於錦身邊的奶娘，杜若對那內侍並不陌生，一眼就認出他是皇帝容季身邊的人——耿海。

　不安的情緒在見到他本人的時候攀爬到最頂峰。

　耿海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宣讀了聖人的旨意。

　杖打一百大板，秋後問斬?

　杜若呆若木雞，她沒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居然暴露了，而且還是因為那些不中用的侍衛的關系。她更沒想到天子下手如此狠辣，根本不給她活下來的機會。

　不對，皇帝怎麽會知道那些藥是從她配製的。難道是錦兒說的嗎?

　她臉色如同一張白紙，“我不信！郡主呢?郡主她沒為我求情嗎?”

　雖然杜若平時總是表現得願意為前朝奉獻出生命在所不惜的樣子，但對於自己的生命，她也是愛惜的。不然這些年來也不會一直安分守己。這幾次出手也是為了疼愛的於錦。

　結果這一出手，卻暴露了她自己。

　耿海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郡主已經親口承認，這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張，和她沒有半點乾系。她也沒想到你是這般惡毒的人。你落得這樣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如果不是你在旁邊慫恿郡主，郡主這些年來也不會犯下這麽多過錯。你作為奴婢，不但不勸阻主子，反而火上加油，罪無可赦。”

　杜若如遭雷劈，錦兒她居然為了撇清乾系，將所有的錯都推她身上，親手送她走上絕路。

　明明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啊。

　這些年來，她對她忠心耿耿，她平時也口口聲聲說她比親娘還親，結果她這樣對她?

　以前於錦無論做出什麽惡毒的事情，

在杜若眼中都是率直真性情的表現，覺得是那些冒犯到她的人活該。然而當她也成為了被於錦毫不猶豫犧牲的物品時，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一手撫養的女孩，根本沒有良心這東西。

　耿海故意繼續刺激杜若，最好是能讓她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吐出更多消息。

　他想起聖上的交代，說道:“我勸你自行了斷，別拖累了郡主，玷汙了郡主的名聲。你只是一個卑賤的奴婢，郡主身份尊貴，哪裡是你這種小人能夠汙蔑的。”

　“哈哈哈……”

　被他輕蔑仿佛看垃圾的眼神刺痛，杜若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眼淚卻不斷流了下來，為自己這些年的奉獻來感到不值。

　她都要死了，甚至還是被於錦給害死，憑什麽她還能繼續當她尊貴的郡主呢。還有駙馬，他居然也不為她出頭的嗎?她這些年的功勞和苦勞，都錯付了。

　他們父女兩都是沒有良心的賤人。

　這一刻，對於錦和駙馬蕭定泉的恨意湧上了心頭。

　她冷笑道:“於錦，她算什麽郡主?不過是奸生子罷了！”

　“一個身份不明的奸生子，也被你們捧上天，你們大夏皇室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根本就不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長公主當年生下的是一個男嬰！”

　“她是駙馬同他心上人生下的孩子，被駙馬偷偷掉包。如果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審訊長公主身邊的楊嬤嬤，如果沒有她的配合，哪裡會如此順利。你們的長公主就是個廢物，連自己的親生兒子被丟棄了都不知道，這些年一直養著情敵的骨肉。”

　“你們這些年寵愛的只是一個鳩佔鵲巢的假貨！”

　“長公主的親生骨肉早就死了，哈哈哈，在暴雨天，被丟到破廟中，哪裡能活得下來。這是你們大夏皇室的報應啊。”

　她原本甚至想將前朝的事情說出來，讓駙馬和於錦都死無葬生之地。

　只是想到了前朝對他們族有恩，最後還是吞下了這句話，不將前朝牽扯進來。反正前朝留下的子嗣並不僅僅只有於錦，像於錦這樣自私冷血的人，又哪裡能指望她為前朝牟利?

　與此同時，杜若飛快地從懷裡拿出一個藥包，放入嘴裡，吞了下去。在說出這些以後，她就沒打算活著。

　她就算死，也不要死在大夏人手中。

　服用後，她馬上倒在地上。

　瞬息過後，她的七竅流出了漆黑的血液，死不瞑目。

　耿海先前被杜若的話給震驚到了，等他回過神時，發現杜若已經服毒自盡了。

　耿海深呼吸一口氣，這事必須馬上稟告陛下！

　既然對方連駙馬和楊嬤嬤都供了出來，想來此事有七成以上是真的。

　難怪、難怪於錦不僅長得不像長公主，性格也南轅北轍。

　他只希望長公主的親生兒子還活著。

　駙馬，平時看他溫文爾雅，待長公主深情體貼的模樣，京城中不知道多少人羨慕長公主，即使隻生了個女兒，駙馬也對她一心一意，不曾想過納妾，更不曾想過生下庶子。誰會想到他居然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行為?

　既然他當初有了心上人，何必禍害長公主呢?

　長公主身份尊貴，當年求娶她的人如過江之鯽，如果不是駙馬表現出誠意，皇家哪裡會同意這門親事。

　耿海腦海中浮現出眉目溫柔的長公主， 不由為她可惜。像長公主這麽好的人，駙馬簡直沒眼光啊。

　……

　耿海低垂著頭，將杜若說的話，完完整整地重複了一遍。

　他完全不敢看皇帝容季的表情。

　即使沒看到，他也能感受到一股言語難以形容的壓迫感，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聽到了天子的聲音。

　“去將楊嬤嬤帶來，無論用什麽手段，都要從她嘴裡給我原原本本撬開來。把她全家人也一起帶過去。”

　皇帝容季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很平靜，冷靜得仿佛在說今天晚上要吃的菜肴。但呆在他身邊的耿海卻十分確定他這是憤怒到了極致的一種表現，越是憤怒，反而越顯得冷靜。

　有些人要倒霉了。

　這京城將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