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尺寸的木船稱不上巨舟,但塞進七八十人還綽綽有余。並且木船有三艘,容下隊伍所有成員也足夠了。
大家仰頭觀瞻,長長哇了一聲。
即便早知孫孚平是國師,有非常手段,眾人看見這一幕還是很震撼。
賀靈川卻聽曾飛熊輕囈一句:“那東西就是玄晶啊?頭一次見。”聲音中充滿了驚奇。
“綠色的,只是下品玄晶而已。”賀靈川式的輕描淡寫。
結果這句話讓年松玉聽見了,他當即轉頭來問:“你有中上品的?”
“沒有,當然沒有!”賀靈川打了個哈哈。這要是承認了,就隻好充公了吧?
誰讓他真地有呢?
賀靈川的儲物袋中,此刻就躺著一枚玄晶,不過是深綠色的,比孫國師喂給核桃舟的品相要再好一些兒。
玄晶是天地靈氣固化下來的形態,通常只在靈氣爆發期產生,人類揀回去之後提純、煉化,或者再加入各種材料,就能變成形形色色,品階不同的玄晶。
這玩意兒的用途可就多了,可以給術師/妖怪補繼真力,可以是機關傀儡的行動力,可以驅動陣法等等。這三艘核桃小舟看起來不起眼,驅動起來的要價卻不低。
距離上一次靈氣大爆發已經很久了,玄晶越用越少,身價也是越發昂貴。孫國師隨手拿來驅動核桃舟,而賀靈川手裡僅有一枚,還是從前北方妖國的使者托他辦事,才送出來的大禮。
一個把奢侈品拿來用,一個把奢侈品拿來供,境界和身價高下立判。
他這邊在仔細觀察,年松玉正在問沙匪:“你們還有什麽花招能幫上忙?”
司徒翰也在欣賞核桃舟,聞言一個勁兒搖頭:“人太多,我們的土辦法多半用不上。”
年松玉姑且一問,也沒真以為他們有好辦法。賀靈川卻笑道:“你們的香團子,這回沒帶出來?”
“有啊。”司徒翰微一沉吟,看了看孫孚平,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就是不登那什麽……大雅之堂!”
“保命要緊,雅不雅的,不重要。”
年松玉問司徒翰:“有用,好用?”
“一般都好用。”司徒翰拍拍船身,“這寶貝怎麽才能動起來?”
年松玉也不瞞他:“玄晶。”
那每一秒燒的都是錢哪。司徒翰想了想:“要是運氣好,或許兩位大人就不必消耗玄晶了。”
這下連孫孚平都來了興趣:“哦?”
玄晶難得,能省則省,這玩意兒有價無市,普通人拿著銀子也買不著。
司徒翰很謙虛地強調一遍:“如果運氣好!”
“使使看吧。”年松玉淡淡道,“若不好用就是延誤公務,我會把你扔下船喂妖怪。”
多什麽嘴!司徒翰很想扇自己幾個大耳光:“那請大家捂好鼻子。”
捂……?
賀淳華見長子和群匪都抬面巾蓋住口鼻,於是效仿。
就見司徒翰向後一聲吩咐,沙匪們抬出一口箱子。打開一看,箱裡鋪著軟墊,正中放著個鼓鼓囊囊、氣泡一樣的東西。
年松玉看來看去沒看明白:“這是什麽?”
“年都尉沒見過殺豬罷?”賀靈川哈哈一笑,“這是豬尿泡,也就是豬膀胱,一吹就能鼓起來。現在它遠沒脹到最大。”
看他洋洋得意,賀淳華忍不住腹誹。這貨自小吃用都是黑水城最好,標準富二代、貴公子,按理說也不該見識過豬尿泡。怎奈他實在太淘了,
從前就喜歡把豬尿泡灌飽了水,懸在主街的老樹上,看誰不順眼,趁人家走到樹下時一根鐵簽飛過去…… 年松玉從來錦衣玉食慣了,怎麽會見過這個?他連豬肉這種下等肉都不常吃,聞言嫌惡地皺了皺眉:“做甚用?”
“密封性好,否則先要自傷八百。”隨著賀靈川的解說,沙匪們又拿出一大塊醃肉,用粗繩系好,隨後解開豬尿泡上收口的捆線,把儲在尿泡裡的東西倒在醃肉上。
那是一種粘稠的墨綠色液體,不僅卟卟冒泡,好像偶爾還能冒出一縷白煙。
它剛見天日,周遭所有人的嗅覺立遭重創。
這種氣味就像是重度腳氣在不透風的靴子裡悶了個把月,再摻進半年不洗澡積攢下來的狐臭,而點睛之筆則是走私碼頭暗戳戳的角落裡經年累月堆放死魚爛蝦釀出來的獨特味道。
匯集腥、騷、膻之大成,臭出風格也臭出了水平。
軍隊裡來不及掩鼻的士兵,“哇”一下就嘔了出來。
這氣味最可怕之處,在於一聞之下就讓你的身體牢牢記住,經久難忘。
受此感染,原本強忍著的人也忍不下了,紛紛抱腹吐成一團。
好在沙匪們飛快把醃肉扔進沙地,又抓幾把沙子把它蓋住,加上大漠風力勁霸,不一會兒就把臭味吹散。
大家努力喘氣,從未覺得呼吸是如此美好。
年松玉臉上變色:“離譜!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用?”
他也胸悶欲嘔,得克制再克制才沒吐出來,可一轉頭看見賀靈川眉飛色舞的模樣,實在懷疑這小雜碎是不是借機整他!
這麽臭,誰能不中招?
“你看唄。”賀靈川不慌,隨手一指埋肉的沙坑。
眾人一瞧,發現以這沙坑為圓點,沙地上冒出一道又一道凜子,深淺不一,但都朝著外頭快速延伸。顯然沙土底下原本藏著不少生物,被醃肉那麽一熏,都逃得屁滾尿流。
不僅對人類,那玩意兒對異化怪物和妖怪的殺傷力也很強大。
甚至因為後者嗅覺比人類靈敏,它們遭受的靈與肉的創傷更加嚴重。
“能把異獸都熏跑,不錯,還有什麽用處?”這一招還是讓孫孚平有點意外。毒氣攻擊,他做計劃時從沒想過,看來鄉下人的土辦法有時也挺管用。
“光這樣還遠遠不夠!”年松玉捏了捏指關節。這幫沙匪和賀家父子相識,是不是聯合起來對付自己?
司徒翰見他面色反而不善,不明就裡:“等等,再等等,橫渡沙漠的關鍵要來了!”
要來了?什麽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