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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孫謀接過鏡子翻來覆去檢視,手上就沾到了卵液,從而被標記為蝸蟾的目標。
當然賀靈川也是,但他離塔後就飛快洗淨雙手和鏡子,並且乘著小舟一溜煙兒跑了。
所以說,事後勤洗手很重要。
作為雙重保險,賀靈川昨天就與麥學文搭上了線。
他當著麥學文傀儡的面拿出了蝸蟾卵,雙方都確定了一件事:
賀靈川確定,麥學文和蝸蟾還在白沙矍。
而麥學文確定,賀靈川很清楚捏爆蝸蟾卵會有什麽結果,因為這位特使肯定審問過萬嵩了。
那麽今晨蝸蟾只要有異動,麥學文大概率能猜到誰在召喚它。
在他的有意控制下,蝸蟾不會吃錯人。
可以說從昨晚雙方會面以後,仲孫謀的下場基本就注定了。
賀靈川很樂意拿他的一條命,換回自己在這個案件中的主動權。在賀淳華身邊待了那麽久,他早就明白一個道理:拿給別人看的證據必須光明磊落,經得起推敲。
但是取得證據的過程和手段,未必。
至於殺掉仲孫謀還能出出氣這種事,他肯定是不會承認的。
賀大少寬容大度,怎麽會計較那一點點過節?
這裡惟一的麻煩,就是他也可能被懷疑。畢竟仲孫謀之死對他有利。
但賀靈川卻是有不在場證明的,甚至證人裡面還包括了樊勝,同心衛的副統領。
這是最強力的人證。
並且賀靈川誘樊勝去荷宮,還有另一重用意,即是引開這個武力值爆表的家夥,增大蝸蟾的做案成功率。
否則有樊勝在側,蝸蟾能不能順利潛逃呢?賀靈川不能確切知道,但樊勝不在現場總是件好事。
要知道蝸媳早先被賀靈川炸得不輕,
這才過去幾天,傷勢大概率還未恢復。
所以,這項計劃最大的難點就在於樊勝。
賀靈川要先從樊勝斧下活著回來,否則後續一切都打水漂。
為了這短短十幾息的戰鬥,他真是挖空心思,整整推演了兩天兩夜。
樊勝的武力強大,還有元力助陣,賀靈川這次戰鬥的要點,就是盡量避免跟他正面交手。
方才那三頭蜘蛛,就是用朱二娘贈予的精血召喚出來的血牙衛,攻防醫一體。
在這種環境下,它們都是妥妥的肉盾炮灰角色,吸引樊勝注意力,牽製其行動。
再說他也從向岩那裡悄悄打聽到,樊勝的水性好像很普通,因為兩年前有女子落水,樊勝雖然下水去救,但上岸以後自己也吐了好久的水,嗆個半死。
所以荷宮確實是迎戰樊勝的好地方。
他相信,樊勝跳下潮湖塔追擊他的那一刻,絕不曾盤算過這麽多。
賀靈川甚至做了好幾套方案,還備下好幾著後手。但樊勝從頭到尾都沒用出什麽法器,等到被蛛網縛住以後,用都用不出來,這能怪誰?
約莫是兩刻鍾後,屋門被人敲響。
「岑府後門排起了馬車,堆起了箱子。「魯都統一來就開門見山,「岑泊清要逃了!」
「攔不住?」
「我已經派人圍堵,但岑泊清率十多名侍衛騎馬衝撞,還拔刀揮鞭,我的人不敢出手。」
對方畢竟是靈虛城的官員,若在對抗中有什麽閃失,赤鄢國哪個大頭兵也不敢擔這責任。
賀靈川正沉吟間,窗台撲撲一響。
兩人回頭去看,卻是蒼鷹降落,張著嘴急促呼吸,看來方才是飛得又快又急。
「來了,來了!」它對賀靈川道,「已過街心,速去迎接!」
「來得正好,迎什麽接!」賀靈川一顆心終於放下來,開懷大笑,「叫他速去岑府後門,與我會面!
「蒼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別說喘氣了,水都沒喝上一口呢,又要急吼吼飛去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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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都統帶來的兵丁,把岑府圍得水泄不通。
岑泊清帶人在前方開道,赤鄢兵不敢出手,隻得結成人牆阻擋。
岑府的侍衛與下人拚命推搡,抽冷子下黑手,終於快要擠出人牆。
只要離開白沙矍,後面再也無人能找他追責。
岑泊清已在心中冷笑,盤算著回去靈虛城以後要怎麽收拾這些人。姓賀的肯定不能饒,還有不識時務的魯都統,陽奉陰違的田縣令。
就在這時,街道拐角衝出百余騎,當街縱馬往岑府奔來。
一路呼喝,旁若無人。
平民避讓不及,就會被無形的氣勁彈去一邊,運氣不好的會拿臉撞牆。
便是靈虛城***家裡的幾個闊少爺,在白沙矍也很少這副派頭,這麽囂張。
奔在最前面的,人未到聲先至,一聲長笑:「岑泊清,哪裡去!」
岑泊清也看清了他,大驚之下,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赤鄢國新晉太子伏山越!
他不該在赤鄢國都收攏人心嗎,怎會突然出現在白沙矍?
不過這疑問只是短短一瞬,看見伏山越身邊同樣縱馬的賀驍,他立刻就明白過來。
糟了。
伏山越一勒韁繩,座騎人立而起。
「去年你就欠我一頓酒,我現在上門討酒喝,你還想賴?」
岑泊清沉著臉道:「我有急事要回靈虛城,你何不跟我回白玉軒喝?「白玉軒是靈虛城有名的大酒樓。
「有什麽急事讓你荷香節都待不住,非要連夜趕回去?」伏山越臉上帶笑,眼裡寒光閃動,「莫不是想趕去銷贓滅□?」
「太子慎言!」岑泊清喝道,「你這幾個手下拚命往我身上潑髒水,卻半點實證都拿不出來。」
「拿不出實證?「伏山越要的就是他這句話,「來呀,帶上來!
手下立刻推出一人,四方臉,濃眉毛,三十出頭。
他被五花大綁,還鼻青臉腫,顯然沒少吃苦頭,神情有些畏縮。
「這是誰?」岑泊清沒認出來。
魯都統推了此人一把:「問你呢,說!」「小人,小人......」
魯都統反手一巴掌打在他腦門兒上:「大聲點兒,你中午沒吃飯嗎?」
「是,是.......小人名叫龐得念,在岑府吳楷手下做事七年。「這人低頭不敢看岑泊清,扯著嗓子喊道,「十天前,吳楷命小人拿著串好的供詞,去縣大牢跟傅松華串供,逼他承認自己是信差案的主凶!」
岑府這裡動靜鬧得太大,早就引起無數路人和居民圍觀。龐得念這麽一吼,人群嗡地一聲炸開。
真的嗎?可能嗎?
因為靈虛城巡察使和太子特使都在白沙矍辦案,白肩雕信差案早就在本地傳得沸沸揚揚,多少個版本的變種陰謀論都有。
如今太子親臨,岑府下人指認主子是幕後真凶?哦呵,大佬們來齊了。這瓜夠大,汁水夠足!龐得念繼續叫道:「太子特使來查案.....」」
岑泊清氣急反笑:「血口噴人,我府裡哪有這個醃臢!魯都統格膊肘一撞龐得念,他立刻又叫起來:「我用十五兩銀子買通牢頭皮臨海,他就放我進去了。後來太子特使來查案,皮臨海就消失了。「
伏山越斜睨著岑泊清道:「受賄的牢頭死掉,你們以為這條線索斷了,龐得念就被吳楷打發到白
沙矍西南部的侯家莊避風頭。」
岑泊清冷冷道:「你隨便找個村漢,就敢這樣誣陷我?你到白沙矍四處問問,誰能說這人跟我府裡有關系!」
「吳楷呢,你讓他出來對質。」伏山越笑道,「四年前他孫子落水,隆冬時節,龐得念跳下冰窟窿幫他撈孫子,事後吳楷送了他兩根小金條,這事兒在龐得念的老家柏鄉早就傳開了,隨便找戶人家問都知道。」
岑泊清始終板著臉:「沒聽說這種事。柏鄉人要怎麽傳謠,我也管不著。」
賀靈川忽然道:「吳楷到底在哪?」
他在衝突現場掃視一圈,沒發現吳楷的身影。這人是岑泊清心腹,從來伴其左右,怎麽這樣重要的時刻偏偏不見了?
並且伏山越一問起吳楷,岑泊清要麽顧左右言它,要麽避而不答。
岑泊清冷笑:「一介老仆而已,不勞太子費心。」
伏山越清了清嗓子道:「現在仲孫大人也被掠走,雙案合一,已成大案要案重案!本太子親自查辦,定要弄個水落石出,也望岑大人好好配合。來啊,幫岑大人把鋪蓋搬回府邸!
這是死活不讓岑泊清走了。 雙方對話這會兒工夫,一隊又一隊全副武裝的官兵趕了過來,將岑府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田縣令也來了,伏山越勾勾手指,他就趕緊上前,邊聽指示邊點頭。
太子在此,眾兵將還能有什麽顧慮,上前就去牽馬車搬箱,跟方才的猶猶豫豫判若兩軍。
先前結人牆時吃了虧的,這時候還敢偷踩對方兩腳來出氣。
誰都能看出來,太子這回是鐵了心要收拾岑家。
岑泊清臉色鐵青,拂袖要回府邸。自己終究慢了一步,沒逃出白沙矍。
魯都統、田縣令等人投鼠忌器,根本攔不住他,但伏山越不一樣。這廝是有名的渾不吝,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在乎,他敢先乾趴下再說。
此時田縣令上前半步,咳嗽一聲道:「拘押吳楷,收監候審。」